盯着那根粉色的棒棒糖，靳柏寒愣了一下，非常抗拒：“谁要吃这种娘兮兮的糖果。”

莫负辰不懂靳柏寒的意思，自己拆了一个糖果塞进嘴里，吸溜吸溜地吮着，含含糊糊地说：“哥哥说你很喜欢啊。”

靳柏寒：“……”

并不是他喜欢，而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妈妈总是喜欢把他打扮成小女孩的模样，给他买粉色的裙子，粉色的蝴蝶结，粉色的小帽子，总之特别粉嫩。

还给他拍了很多照片，集了厚厚的一本相册。除了妈妈，那本相册就只有莫辞朝看过。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人看到，那靳柏寒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这个人。

莫辞朝刚被靳柏寒捡回去的时候，头部受了伤，有些自闭，不喜欢说话，于是靳柏寒就总是拿着这种色彩缤纷的糖果哄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来莫辞朝根深蒂固地认为，靳柏寒内心其实很喜欢这种粉粉嫩嫩的彩色糖果，只是不愿意承认。哪怕到现在，也还是这样认为。

“哥哥说让你别哭，晚上他会给你吃他烤的小饼干。”莫负辰把糖果从嘴里扯出来，舔了舔嘴唇，“哥哥烤的饼干可好吃了。”

靳柏寒瞪大眼睛：“真的吗？”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莫辞朝做的食物了，尽管他很想，但是他不能像以前一样要求自己那样做。

“你别哭了，哭鼻子，羞羞。”莫负辰小短手撑着台阶站起来，肉乎乎的手掌像小猫爪垫似的，轻轻在靳柏寒头上拍了拍，然后迈着小短腿哒哒地跑进了屋里。

莫负辰人小小一个，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宁君泽和莫辞朝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干了什么。

趁着宁君泽在和莫夫人讲话的时候，莫负辰爬上莫辞朝的腿，趴到他耳边小声说：“他哭得好凶。”

“现在还哭吗？”莫辞朝问。

莫负辰摆着圆圆的脑袋：“不哭了，在吃糖。”

“你乖。”莫辞朝轻轻捏了捏莫负辰奶豆腐似的小脸，露出了笑意。

莫夫人正巧转头看见大儿子和小儿子在说悄悄话，笑着问：“你们说什么呢？说给妈妈听听。”

莫负辰一偏头，露出一排白白的小米牙：“秘密！”

逗得大家都笑起来，也不在意他们说了些什么了。

吃饭的时候，莫夫人准备把靳柏寒喊进来，结果莫辞朝却阻止了：“别喊，让他待着。”

即便这会儿喊进来，刚才当着宁君泽的面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靳柏寒肯定也不会愿意吃饭，不如让他在外面待着。

靳柏寒也确实不想看见宁君泽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但宁君泽摆他的这一道，他绝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去。

他并非睚眦必报的人，但是也不会平白就这么被人欺负。

宁君泽听到莫辞朝说的话后，脸色僵了僵，想说的话都没说出来。

这态度区别太明显了，莫辞朝分明就是在他面前表明，靳柏寒才是他亲近的人。因为莫辞朝替靳柏寒道了歉，现在还罚了靳柏寒。

不是亲近的人，不会做到这一步。

晚饭过后，宁君泽已经被送走了，靳柏寒却还待在后院。

莫夫人也察觉到了儿子的态度，问他：“你还是要选靳柏寒吗？”

“妈，我跟他之间太复杂了。”莫辞朝拉着妈妈的手，“那十七年的感情，是无论如何都抹不去的，中间有过很多误会，但是那些误会并不足以摧毁这段感情。”

“原本我以为我能放弃他，也能放下这段过往，但是他太执着了，而且他只有我了。”

要是连莫辞朝也不要他了，那他真的就是一个人了。

比起莫辞朝，靳柏寒才是最孤独的那个。他身边尝尝跟着一大堆人，但没有一个是真心对他的。

与他有血缘关系的那两人，母亲在他少时离世，父亲与他反目成仇，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靳柏寒骨子里不止流淌着靳远之的血，还有他母亲的，他母亲重感情，其实他也一样。

只是他母亲离开得太早，让他在靳远之的阴影下逐渐异变。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去爱人，也没有人告诉他什么方式才是正确的爱。

他所有的爱都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但他大概是个笨蛋，所以总是用错误的方式，把爱变成一种伤害。

“从前的事情你不愿意告诉我，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但世界上没有哪一对父母是不担心孩子的。”莫夫人怜惜地摸了摸莫辞朝的头，“我大概也能猜到你过得不好，小靳大概也伤害过你，你真的确定还要跟他在一起吗？”

莫辞朝点头：“我今年已经二十七岁，大概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了，从前我和他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都没有设身处地为对方想过，所以才会造成很多悲剧。”

“伤害会让人成长，成长让爱成熟。”

不管是稚嫩的，还是成熟的，莫辞朝能确定的是，他的爱还是只能给靳柏寒。

莫夫人抱住莫辞朝，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没关系，你还年轻，爸爸和妈妈永远站在你身后，哪怕你错了，也不至于无路可退。”

“谢谢妈。”莫辞朝有些哽咽。

靳柏寒在后院的台阶上一直坐到月亮高悬，秋蚊子也很厉害，叮得他满脸都是红点。他也够倔强，好几个佣人来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直到莫辞朝的声音终于响起：“你是不是今晚想睡这院子里喂蚊子？”

靳柏寒腾地弹起来，但坐得太久腿麻了，没站稳，往后仰了一下。

“小心。”莫辞朝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回来。

靳柏寒顺势把莫辞朝抱住，头埋在他的颈窝，眼眶和鼻头都酸得厉害。

“要不你和辰辰比一下，你们俩谁哭起来更凶？”莫辞朝无奈道。

靳柏寒本来要掉出来的眼泪都憋回去了，吸着鼻子：“你好爱我。”

“你不要自作多情。”

当初靳柏寒没有做到的事，现在莫辞朝做到了。在他受了委屈之后，莫辞朝还专门让莫负辰拿糖来哄他，就这一点，莫辞朝就比他好了太多太多。

“对不起。”靳柏寒抱得更紧了，“我以前太混蛋了，老是让你难过，你打我吧。”

莫辞朝以前以为自己很懂爱，但是后来发现也不过如此。他和靳柏寒其实半斤八两，都是爱情里的白痴，所以谁也怪不了谁。

“我不喜欢打人。”莫辞朝说。

靳柏寒说：“那我以后都不会让你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