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还不算太冷，但风吹在身上，还是会带起一层鸡皮疙瘩。尤其在夜晚降临时，风会格外冷些。

莫辞朝站在天台上，任由冷风吹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血液也被风吹得冷下来，整个人都非常冷。

可是没有人给他取暖，那个能给他取暖的人，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莫辞朝想，如果世界上有谁毫无保留，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的话，那大概只有靳柏寒了。

靳柏寒的爱从来没有分给别人过，一直都属于莫辞朝，哪怕是在他还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便把最懵懂青涩且尖锐的爱给了莫辞朝。

风明明很冷，莫辞朝却仿佛感觉不到，他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有四五个烟头了，他还在不停地吸。只有香烟能带给他一丝慰藉，让他等待得不要那么痛苦。

莫辞朝终于能明白，靳柏寒为什么会在自己受伤之后，选择与靳远之反抗了。他也一分钟都不能忍受，靳柏寒会永远离他而去。

在担忧和惶恐的状态之下，十八岁的靳柏寒做出的选择，哪怕是二十七岁的莫辞朝也不一定会比他更好了。

“嫂子，你别抽了，要是我哥醒了，知道你染上了烟瘾，那不得弄死我。”林郁抢过莫辞朝手中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莫辞朝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只是问：“找到靳远之和宋桥的去向了吗？”

林郁耸了耸肩，叹气摇头：“宋桥很厉害的，他早有预谋，逃走的路线都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我们要想找到他们没这么容易。”

莫辞朝捏了捏拳头，声音比风更冷：“他们俩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林郁被风吹得抖了一下，看着莫辞朝的侧脸，有一瞬间觉得他和靳柏寒很像。不是长相，而是他们身上透出来的感觉。

林郁见过莫辞朝不省人事时，靳柏寒几乎发疯的模样，现在也见到了莫辞朝失魂落魄的样子。

也难怪他们俩能纠缠这么多年，这个世界上除了彼此，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人能这么疯狂且炙热地爱着他们。

自从靳柏寒陷入昏迷，已经一个月了，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胸口那一枪没有打中心脏，但头部那一枪子弹却卡进了颅内，导致他中枢神经受损，有成为植物人的可能。

莫辞朝每天都要守着靳柏寒，他怕靳柏寒醒了看不到他，会难过。所以重新聘请了助理，把把病房当成了办公室。

靳柏寒出事后，沈明章将靳柏寒交给他的，有关靳远之之前涉及灰色产业的证据交给了莫辞朝。

莫辞朝没有心慈手软，尽数交给了法院，上面很快派人来查，靳远之潜逃国外，至今还没有追回来。

“莫……月沉，我还是这样叫你吧，都叫习惯了。”沈明章把电脑打开，送到莫辞朝面前，“这是宋桥发来的邮件。”

“他还敢来挑衅？”莫辞朝怒火直冲头顶，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在这件事上，他没法保持冷静。

沈明章按住他的手臂，你先看看，他是发给柏寒的，应该不是挑衅。

莫辞朝压着火，打开了邮件，是宋桥发来道歉的。或许是在逃跑的过程中，才得知受伤的是靳柏寒，所以内容是在跟莫辞朝道歉。

大致内容是表明他的歉意，靳远之还没对权力死心，要是靳远之不动到靳柏寒最在意的人，靳柏寒也不会对靳远之赶尽杀绝，所以他才故意撺掇靳远之对莫辞朝下手。他本意只是想让莫辞朝受点伤，没想到找来的那些人下手太狠，还误伤了靳柏寒。

看完邮件后，尽管宋桥非常诚挚地表达了歉意，但莫辞朝并不买账。

“能通过这份邮件找到他们的位置吗？”莫辞朝咬着牙问。

沈明章摇头：“这封邮件使用了虚拟地址，而且是定时发送，现在宋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莫辞朝气得差点砸了电脑，骨头被他捏得嘎吱响，额角的青筋都冒起来了：“为了他所谓的爱情，就可以枉顾别人的性命，凭什么！”

“月沉，你别生气，柏寒会醒过来的，他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沈明章站起身，拍了拍莫辞朝的肩。

莫辞朝回过头，看着躺在床上毫无声息的靳柏寒，心脏揪着疼。他伸手握住靳柏寒冰凉的手，垂下眼睫挡住眼底汹涌的情绪，跟沈明章说：“谢谢你，这件事我会自己处理，你不用担心了。”

沈明章叹了口气，安慰的话来来去去还是那么几句，他也干脆不说了，只是让他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

沈明章走了之后，莫辞朝埋头在靳柏寒肩头，眼泪汹涌。

他等得太久了，越等越觉得没有希望，他太害怕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原本只在心底占据了一小块角落，可随着靳柏寒昏迷的时间越久，恐慌在心脏里蔓延，几乎填满了整个心脏。

“靳柏寒你快点醒过来，我不生你的气了。”莫辞朝抱着靳柏寒的手臂，他身上的温度太低了，如果不是有心电图还在显示，会让人以为他已经死了。

眼泪晕湿了靳柏寒的半边衣服，莫辞朝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除了靳柏寒受伤的当天，他后来都没有再流过泪。一直很冷静，处理靳远之，又将莫明宇赶去了国外的分公司，他一点都不慌，他相信靳柏寒一定会醒过来的。

他要在靳柏寒醒来之前，把所有的问题都处理好，这样靳柏寒醒来之后，他才能有更多的时间陪靳柏寒。

可是已经过了太久，挤压在莫辞朝心里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高墙，他再也没法假装冷静了。

“你别睡了，快醒过来啊！”莫辞朝失控地晃着靳柏寒的身体，紧紧攥着他的衣服，指节攥得泛白。

所有的冷静、克制都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可靳柏寒死寂一般躺在床上，没有一点反应，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莫辞朝的声音哭得都有些哑了，几乎只剩下气息：“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来陪你了。”

从请求到威胁，莫辞朝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医生都无能为力，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滚烫的眼泪也变得冰冷，他的身体也很冷了。

“靳柏寒，你起来抱抱我，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