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女子张开双唇，婉转的哼歌声随着雪花飘下，清脆的嗓音里充斥着哀伤，连带着雪也更加冰冷。

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冷，就连常年修行的叶轩仪他们都有些寒意，左子安已经冷得死死地搂着许兴生取暖了。

许兴生挣脱了一下，道：“左子安你先松开一下，我要出手了。”

左子安乖乖地松开双臂，不得不说，带着赤龙剑的许兴生身上是真暖和啊。

许兴生手握赤龙剑柄，朝着空中用力一挥，一条巨大的火龙呼啸而去，就在即将击到那女子时，只见她突然睁开久闭的双眼，许兴生心里一怔，火龙瞬间化为冰晶冻结在空中。

众人心中亦是一惊，大家都有默契地跳开，分散在似在五芒星的五个点位上将那女子包围，而左子安已经跑到远处躲起来了。

被冻结的火龙破碎开来，无数的冰晶在狂风中飞舞，许兴生朝着众人扔出一团红绳，五人接住，线线交叉相连形成五角星，许兴生口中念诀，只见五角星中燃起熊熊烈火，化成火龙卷直冲而上，飘舞的雪花和冰晶化成水滴烤成水汽，火龙卷将那女子吞噬殆尽。

“成了。”许兴生笑道。

这是他们在前一天晚上商量好的，用的是神剑宗的神火阵，正常情况下神火阵至少需要三十六人，且每人都需注入灵力念动“神火诀”，此次算是神火阵的极其简化版了。

火焰中的女子通体冰凉，如雪般洁净的衣服在熊熊烈焰中随着晃动的火花飘舞，那哀转的歌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却有了文字。

“异乡外，数十载，小水潺潺故人何在；隐山林，抛心肝，今雪霏霏无处可还；哀哀之我思，伤伤之我念，零落泪滴皆化雪，又怎见旧人归……”

火势渐渐褪去，雪已漫过脚踝，寒风愈发刺骨，女子不伤毫分。

零落泪滴化成雪……

是雪女！

左子安听着那女子的歌声，想起了雪女的传说，传闻雪女之泪可成雪，她亦是有着操控冰雪的强大能力。

殷子放念出“九天引雷诀”，欲召来天雷，却只听见几声雷响不见闪电劈下，左子安喊道：“子放兄，我曾在古籍中看到过关于雪女的记载，若她是雪女，那她应该能够操控天气，‘九天引雷诀’就招不来雷了！”

叶轩仪施展剑术，白蛇的幻影张开獠牙，却在即将碰到雪女时被冰盾挡住，地面上数道冰柱拔地而起，将众人的阵型打乱，就在众人屏气凝神，等待雪女的下一步进攻时，雪女闭上了眼睛，消失在了空中。

雪花还在缓缓地下着，只是变小了，寒风还在冷冷地吹着，只是不大了，天空褪了灰色，路面堆着积雪。

叶轩仪拿出第二张符纸，正欲点燃。

“等等，”左子安小跑过来，“我们现在还要去找她吗？”

殷子放道：“事情还没解决，当然要去找她。”

左子安皱眉道：“解决是指？”

“除妖呀，肯定得找到她然后灭了。”程昭明抱臂道。

“其实我感觉雪女也不像是坏人，你看，她刚刚都没有继续攻击我们了，不是吗？而且从她唱的歌来看，发生这一切是不是另有隐情？”左子安分析道。

阮嫣然点头：“我也觉得子安说的有道理。”

许兴生挠了挠头，道：“我感觉我们好像打不过那个什么雪女，她刚刚明显就留手了。”

“纵然另有隐情，她带来的反常天气又对云水乡的人们造成了多少不便，甚至致使一些老人、孩子因为这寒冷的天气而死去，这难道不是她的过错吗？”叶轩仪道。

“是……”左子安叹了口气，“那我们就解决这天气吧，如果雪女真的是十恶不赦，那我们再想办法诛灭她。”

程昭明拍了一下左子安的后脑勺：“我们连同类的事都管不过来，哪来的闲工夫去操心异类？”

殷子放点了点头，道：“别说是同类异类了，同族异族都是如此。”

“所以，妖都该被杀灭吗？”左子安问道。

众人愣了一下，叶轩仪道：“妖都是恶的，在世人看来。”

左子安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阮嫣然上前理了理左子安的衣服，帮他把那件狐皮大氅系好，细声细语道：“不如今天先回去吧，我们也好再商量一下对策。”

叶轩仪点了点头，众人踏着雪往云水城走去，一路上，左子安走在路上慢慢地跟着，一直低着头。

“那我们也是世人吗？”左子安突然停下来喊道。

叶轩仪道：“是。我是，嫣然是，子放是，大家都是，你也是。”

左子安跟叶轩仪对视良久，叶轩仪叹气道：“子安，你知道吗？源承从前所在的村子就是被妖怪屠尽的，当时师尊赶到时已经晚了，只救下了被藏在地窖里的源承。”

许兴生搭着左子安的肩膀道：“左子安，你想那么多干嘛？我爹爹说，那些妖怪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就该杀！”

“有些人也吃人不吐骨头。”左子安喃喃道。

许兴生听后愣住了，而程昭明此刻的眼神却变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他缩作一团，搂着双臂，道：“好冷啊，快回去吧。”

一路无话，回到唐凝的府邸之后左子安跟她打了声招呼便回了房间，叶轩仪他们在跟唐凝讲着今日与雪女交手之事，阮嫣然抽身来到左子安的房门外，她敲了敲门，问道：“子安，我能进来吗？”

左子安打开房门，见阮嫣然端着茶盘笑道：“向城主讨了一壶好茶，想着你应该爱喝，就给你送来了。”

“谢谢师姐，”他望了望院内的梅花，“此处雪景甚好，不如请师姐与我一同品茶赏雪吧。”

“正有此意。”

左子安端着一个炭盆跟阮嫣然一齐到了院内的小亭子里，旁边有着炭火，手上有着热茶，赏起雪来倒也惬意不冷。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多了。但我觉得我说的没错。”

喝茶。

“大师兄八岁就跟着宗主伏妖除祟，见过许多妖邪作恶之事。子安，我们修行之人要保护的首先是百姓。”

“我知道。师兄说的也没错。”

……

做人真复杂。

倚栏看雪品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