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手牵着手来到了村南的小河边，那一块岸边青草茵茵、花香四溢，正月里的九娘娘村并不冷，不见积雪尽显春意。

左子安和薛源承坐在草地上，小芸儿蹲在一边摘着花，微风拂面很是惬意。

左子安伸了个懒腰：“这里还真算得上是个小桃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

“确实，”薛源承点点头，“除了东西两座满是杂乱枯草的坟山。”

左子安白了他一眼，小芸儿摘好了花，也坐在左子安边上：“哥哥，我们来编花环。”

左子安一边编花环一边问道：“小芸儿，你知道你们村那两座坟山里都埋的谁吗？”

“知道知道，”小芸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我阿奶说那里埋的都是四五百年前的外乡人。”

果然如此，这样的话他们都去投胎了也不是没可能，但这些事也说不准。

左子安又问道：“你阿奶有跟你说过为什么这里会埋这么多外乡人吗？”

小芸儿摇头道：“我阿奶也说不清，村子里的大人们都说不清。”

“那你们埋哪？”薛源承冷不丁道。

小芸儿一脸懵懂：“我们还没死为什么要埋呀？”

左子安瞪了薛源承一眼，又笑着对小芸儿道：“小芸儿，那个哥哥的意思是你们村以前过世的人都埋在哪呀？”

“哦哦，”小芸儿往北边指去，“都在庙里烧啦！守庙的马爷爷每次烧人都会说什么受赐啊、上献啊之类的，芸儿听不懂。”

“烧了之后呢？”薛源承又问了一句。

“烧了就倒了呀，灰都倒到大香炉里了。”

随后，小芸儿凑到左子安耳边小声道：“我发现这个哥哥笨笨的。”

薛源承：“……”

左子安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拿起自己刚刚编好的花环套到了薛源承的头上，小芸儿凑到薛源承身边左看看右看看，认真道：“笨哥哥笨得连笑都不会笑，白瞎了这么好看的脸了。”

“邦。”

左子安的小脑袋瓜子迎来了突如其来的一击：“再打就蠢啦！”

“叫你笑。”薛源承“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左子安牵着小芸儿在后面跟着，一路上采花、逗狗、抓蝴蝶，还时不时的到薛源承跟前晃来晃去。

到了张大娘家外，进门前薛源承瞪了左子安一眼，张大娘笑着招呼他们进屋，饭菜已经快做好了，马上就可以吃了。

二人洗了手帮忙摆上碗筷，餐桌上鱼肉俱全，还真应了那句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饭桌上左子安和薛源承也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张大娘他们搭话，问的也是关于这个村子的事。

九娘娘村已经建村多久了他们也不知道，张大娘以前也问过她的祖辈们，那些祖辈们也说不清，就像九娘娘庙一样，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建好的，总之在他们记事时就有了。

至于东西两座山，他们只知道埋的大概是是四五百年前的外乡人，跟小芸儿说的没什么差别。

晚上时左子安和薛源承躺在张大娘家的屋顶上看星星，这个时候已经是很晚了，张大娘一家也都睡了。

左子安眯着眼睛轻轻地哼着小曲，薛源承问道：“你哼的什么歌？怪好听的。”

“死人歌。”左子安随口道。

薛源承：“……”

“源承兄，你说他们这么信奉九娘娘为什么会不清楚她的来历呢？”左子安望着天，“这个村子看上去没什么古怪，不过……源承兄，你过来一下。”

薛源承凑到左子安边上，左子安在他耳边把小芸儿前后的变化小声地告诉了他，薛源承沉吟道：“记忆，是可以篡改的。”

记忆篡改？谁的？我的吗？

左子安有点摸不着头脑，他一脸疑问地看着薛源承，对方只是瞥了他一下，就仰头看星星了。

这两日里薛源承跟着张大山下地干活，左子安就留在家帮着张大娘和张大婶做家务、带孩子。

祭典如期而至，一大早，左子安他们跟着张大娘一家来到九娘娘庙外。此时庙外已经围了很多人了，张大娘说等到村里的人都到了祭典就开始了。

村民们呈扇形围站在庙外的空地上，守庙人不紧不慢地从庙里走出来，那老头把视线往村民们身上一扫，又看了看天，问道：“怎么还没来？耽误了时辰怎么办？”

人群中有人喊道：“王叔，他们去请了，一会就到！”

王老头点点头，随手指了几个人：“你、你、你还有你，跟我进来。”

被指到的四个汉子一脸兴奋地跟着王老头走进了庙里，左子安问道：“他们被喊进去干嘛呀？”

“他们是进去帮着王叔祭灵，”张大山解释道，语气中还有些遗憾，“这在我们村可是一件无比荣耀的事，可惜我没这么好的运气……”

谈话间，原本晴朗的天色忽而阴了下来，狂风不止吹得村口那棵老榕树枝条乱颤，上面的祈福带也随风狂舞。

“来了来了！”

村民们开始激动起来，后面有人敲着锣打着鼓，风带着张张似落叶般的纸钱飘来飘去。

“云雾聚，锣鼓响，两道护神，吉日祭天！”

村民们听到这话，纷纷让开一条道来，只见后面四人抬着棺材，两人在前敲锣打鼓唱祝词，两人在后提篮撒纸钱，八人缓慢向九娘娘庙走去。

左子安眉头微皱，这是在祭神还是在葬人？

祭神祭神，葬人葬人，联想起小芸儿说的话，他好像反应了过来，祭拜九娘娘就是葬人！

左子安看向薛源承，薛源承点了点头，看来他也看出来了。

“娘娘庙前祭往生，一解千愁，万事如愿！”

那两个打锣鼓的又高喊起来，这时王老头也带着那四个村民从庙里出来了，只见得五人已经换了一身红衣，王老头带头站在中间，其余四人左右分开站着。

王老头右手一挥，原本已经落地的纸钱再次飞起，连带着其他还未落地的，一同无火自燃了起来。

磷火幽幽，阴风阵阵，地暗天昏，鬼啸四起。

“落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