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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我不想成为英雄

作者:语不染 | 分类:其他 | 字数:60.6万

第二十五章 待到雪停

书名:倒霉的我不想成为英雄 作者:语不染 字数:4096 更新时间:2024-11-16 12:59:56

幽蓝色的爆闪转瞬间便将一地的积雪清空,还带走了周边几颗离得比较近的倒霉树木。

再次被爆炸反冲击飞的将问我缓缓爬起,坐起后第一件事便是查看“计划”的结果。

十数米外,黑褐色的放射状焦痕与雪夜格格不入。

飞雪熄灭了焦黑树干上的火苗,爆炸的正中心已是空无一物。

从特里达听到第一声“枪响”到将问我真正扣下扳机,拢共也才一秒不到。特里达的犹豫与思考只持续了一瞬,特质子弹出膛时他已经突进到了将问我身前两米之内。

这个距离其实有点危险,特里达比将问我想象的要果断得多。

按照将问我的计划——自己随着枪响同时现身,第一时间夺走敌人的选择主动权,逼迫其在极短的时间内选择“最有可能是正确的”的选项,诱导其主动拉近与自己的距离。

计划很简单,越是简单的计划就越容易受到漏洞的影响,但计划越简单,也意味着需要把控的细节越少。

预计目标是让特里达靠近自己,而且是被迫靠近自己。

那么,特里达在“第一枪已经击发”且已知“这背刺的一枪威力足够杀死自己”的情况下,会是怎么个思考回路?

以其谨慎的性格,以及超凡者的思维惯性,他肯定不会觉得将问我会打歪,其假设一定会建立在“这一枪能击中自己”上。

子弹很快,“枪响”后特里达不可能再分出心力去观察更多细节,他一定会下意识地先去想“如何避开”。

特里达的思绪到了这一步,突然就变成了多选,各种避开的角度将会决定战斗的走向,他必须思考更多。

而这时,将问我的布置才真正起到作用。

“虚弱的敌人主动现身”必然会引导出“是否有诈”的想法,而“子弹已经出膛”的现状必然会导致“急躁”。

陷阱与否,对于情急之下的特里达来说.....可能性是五五开。

一旦特里达选择相信经验与直觉直接后撤拉开距离,主动现身的虚弱猎物便会彻底暴露在猎人的视野中,前功尽弃。

但将问我还有第二手准备。

第一声枪响是虚招,但响声之后也确实有着什么东西被击发了出来——是弹壳,特质子弹的弹壳。

只要微调一下弹头和弹壳上术式的触发顺序,便能借由弹头上的「电池」将弹壳炸飞,再借由弹壳上的「激流」二段加速,就能模拟出子弹飞射的效果。将问我设置诱导特质子弹的位置稍远,夜晚的低可视度让敌人看不到远处灵能爆炸的光亮,风雪的呼啸也能进一步模糊响声的区别。

将问我摆出开枪的姿势也是为了灌注给敌人“子弹是从枪里打出来的”这一概念。

都安排好了。

就算特里达第一反应是“后撤求稳”,紧跟着到来的、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子弹破空声也会再度改变他的想法,强迫他在摇摆间相信“这是个陷阱”,从而放弃多选题中真正正确的大多数选项。

而“没时间了”以及“目标离自己够近”等次要前提条件,则是在无形间逼着特里达进一步地选择最冒险的那一个单项——向前。

但在实际落实计划的过程当中,特里达在用于诱导的弹壳接近前就选择了向前。

他在转身看见自己后立马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什么犹豫。这就导致了将问我预留的、瞄准开枪的时间变短了。

就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儿特里达的战斧就要砍上将问我的脖子。

「增殖」很牛,但将问我不敢赌,不敢赌自己在被分头行动后「增殖」是如何判定恢复的“方式”。对于有着恐怖恢复力的身体来说,到底哪里才是“生命的核心”?大脑、心脏、脊骨,还是说都不是,其实灵能者的“核心”在觉醒的那一刻起就只计较「灵魂」?

将问我有点好奇,但他不敢试,至少不会在自己身上试。他可不是X先生那种疯子神经病,将问我还是多少有点心理洁癖的。

考虑到不想“分头行动”,这项计划真正不在将问我掌控的也就是这段距离。

将问我考虑到特里达一个自然精灵几百米追了二十多分钟的谨慎程度,认为在“震惊”、“二次震惊”然后“犹豫”的加持下他至少会停顿零点几秒,预留出了一个差不多的距离才现身。

但最后特里达只是思绪一闪就做出了决定,让这个“差不多”显得有点极限,也让将问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天才诱导计划作了空。

哪怕结果没差,始终在将问我的预料之内,这种一身巧劲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还是多少有点令人复杂。

‘算了,有时候可能就是这样的吧。现实就是,永远不要高估敌人的智商。’不知道特里达心路历程的将问我最后只能在心里如此总结。

确认了盔甲男死无全尸后,将问我想了想还是把空仓的特质手枪收了起来,简单地别在裤腰上。灵能爆炸对于物质界的间接影响是无差别的,就算灵能不会噬主,两次近距离的灵能爆炸也使得将问我陷入了比较狼狈的状态。

还有条裤子能存活下来就已是万幸,不然日后这块地方免不了多出一个果男在暴雪中夜行森林的诡闻。

但也没时间去顾虑这个了。

‘还以为他们的手下会在附近待命,结果不在吗?’

藏在灌木丛中的将问我保持了一阵的谨慎,但过了好一会儿周围还是没有动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特里达放弃了人数的优势,但能少点麻烦将问我也是喜闻乐见。

‘大不列颠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找过来,那估计阿瓦隆里也很闹腾。只能靠自己了吗.....果然还是得先离开这里啊。’

又思考了片刻,将问我觉得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比较保险。赤脚踩入愈加厚重的积雪,无处不在的冰寒裹着皮肤,皮下的血液因此变得滚烫。

冷与热的搅混遮蔽了将问我对于自己双腿的感知,他必须更加小心。

透明的微小冰晶成百上千地洒落,对外反射着一视同仁的白,如羽绒般飘落的雪又带起了更为浓厚的雾。不说在这样的一个雪夜里于阴暗灰白的林间辨别方向,就是这早已没过少年膝盖的雪层也足以断绝希望。

又一次高高地抬起腿,再用力地嵌入积雪当中。

直到脚面上传来了凹凸不平的泥土质感后,将问我才不再继续使劲,将这一步踏实。

但精神上却不能够放松。

这般大雪虽然可以很快地掩盖掉行走的痕迹,使将问我得以摆脱危险,但尚且松散的深厚积雪也使得其行动变得更加艰难。对于如今虚弱的将问我来说,一旦在积雪中跌倒便再难以找到支点重新站起来。

一步踏错,便只能被埋在雪里原地冬眠,等到来年春天雪化开时再被野生动物叼走当早餐。

又是一步迈出,将问我在仔细确认自己踩到的真的是地面后才放心地调整重心站稳这一步。

低温并不能实质上地影响到将问我的超凡躯体,但体感上的影响却是难以避免。没有衣物蔽体,冰雪的寒冷麻痹了将问我的皮下神经,这很大程度的影响到了他对于双腿状态的掌控。

所以他必须加倍小心,好好地确认每一步的落点。

这就使得行进的过程变得极为折磨。

重复,又不完全重复的高抬腿踏步,相似,又暗藏玄机的地面状况,纵使将问我再麻木也得时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不论抬头还是低头,都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就连眨眼的那一瞬间,好像眼帘里也被这场大雪所填充,充满了“白”。

哪里都是白茫茫的,白得发亮,白得令人感到迷茫。

灵能者的躯体对比起普通人,足以称得上是“超人”,区区冰寒与雪盲自然不能影响他们半点。

但灵能源于心,源于精神,源于灵魂,一旦灵能者内心松懈,身体也会随之变得脆弱。

不知道走了多久,积雪盖过了将问我的腰,不再继续增厚。

倒不是雪停了或变小了,而是积雪的密度提上来了,温度也降到了一个新的极限,凝实的积雪已足以替代地面供人踩踏。

而将问我却只剩下了麻木,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身体此时已经受到了温度的影响,变得更加虚弱、更加僵硬。

一开始,将问我觉得——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大不列颠在发展程度上也绝对算是个大国,只要出了树林,一定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几户房屋得以歇脚。

当时将问我的内心满是豪言壮语,不断激励着自己保持精神上的亢奋。

后来,大雪变成暴雪,穿林风呼呼地吹得将问我难以维持平衡,不得不俯下身用四肢爬行才勉强继续前进。

当时将问我觉得——这是难免的,一场恶劣的天气总会有个波峰,过了这一阵儿后面就会越来越轻松。

于是心里不再念叨抱怨,沉默不语,心平气和地等待着好天气的到来。

再后来,暴雪变成了冰雹。

将问我只能在心里胡言乱语甚至破口大骂,因为开口的话容易被豆大的冰砾噎住。

好不容易挨过了冰雹,虽然雪不见变小,但好歹是走出了森林的边缘。

然后将问我发现自己之前其实是在上山.......

捏猫猫的,怪不得这么累。

将问我顶着一头的雪,已经灰了一半的头发完美地与白雪融为一体,他也懒得把头上的积雪都下来。

他已经麻完了。

所以将问我打算找个地方冬眠,或者说战略性地修整一下。

可能是下山的路从迎风变成了背风的缘故,将问我很快便发现了一个积雪凹陷得比较怪异的地方,挖开一看,果然是个山洞。山洞内里比将问我想象的要大,堪堪供一人俯身进入的洞口深处有着一片足有几立方米的宽敞空间。

深入其中后,体感温度不再是难以接受的冰寒刺骨,耳边寒风呼啸的声音也尖锐了起来,像是在不甘。

借着从洞口渗进来的微光,将问我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些早已干裂的动物粪便、杂草垛与碎树枝,这里大概是某种动物的巢穴。从洞穴的内部的大小以及残留的爪痕来看,可能是狼,也可能是熊,不过从残留物的状态来看,这处洞穴已经被它原本的主人所放弃。

倒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被冬猎无果、饥饿归来的野兽瓮中捉鳖。确认了洞穴的安全性后,最后一点光亮也恰好熄灭,重新积起的雪再次封住了洞口。

将问我竖起指头感受到了些微的风拂过指尖,对这处歇脚地更加满意。

洞口封住后温度又回暖了些,少年便蜷缩起身体阖上了眼。

半睡半醒的迷糊间,鼻子好像有点痒。

眼睛微睁,狂嚎的风声不知何时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缓缓起伏着的微弱喘息。

少年低头,一抹淡金色自眼前撩过。

雪已经停了,洞口处的积雪隐约漏出了一条小小的光缝,那道偷跑进来的微光恰巧照在少年的脸上,以及挂在其鼻梁上的纤细发丝上。

有点痒,再加上还很冷,将问我有点想要打喷嚏。

但又发现其实没有想象中的冷,紧搂着他的金发少女衣物单薄,竟是把保暖的大件脱下尽数套在了自己身上。

她紧搂着少年,其实也是在汲取着温度,她缩着头,蹭着那份能将两人连结到一起的温暖——

那是一条米白色的围巾,带着些许淡到难以察觉的花香。

将问我忍住了想要打喷嚏的冲动。

因为他看到了近在眼前的、熟睡中的少女的眼角,像是泪痕。

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