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渊无视了众人，走过去心疼的将王老黑娘子搀扶起来。

旋即温柔的替孩子们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孩子们还红着眼一脸恐惧，温柔出声：“不怕。”

孩子们顿时嚎啕大哭，抱着楚渊的腿嚎啕大哭：“楚伯伯，我爹怎么还有回来，我怕，我好怕，他们都要打娘亲，呜呜呜~”

楚渊的心底也很不是滋味，他安抚好几个孩子，旋即蹲下低下心疼的将地上的米一粒粒捡起来。

“这可都是救命的粮食啊，怎么能糟践了？”说着，楚渊将粮食送到嘴里。

百姓们看着，眼睛红红的，心底满是愧疚。

是啊，当时就顾着发怒，这些粮可是楚大人千辛万苦才弄回来的啊……

“楚大人，我们知错了，还请楚大人责罚。”一个百姓站了出来。

随后，所有百姓都一脸歉疚的站出来，等待着楚渊的责罚，没有怨言。

楚渊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将一粒又一粒的米收集起来。

这才转头看向众人：“你们可知那五百府兵在金水关做了什么？你们可知，那五百府兵无愧于你们任何一人？

若没有他们，你们连出逃的机会都没有！

死了，他们都死了，是他们用生命为你们争取了出逃的时间。

你们不回来也就罢了，回来就欺辱他们的遗孀孩子，他们埋骨在金水关，可会感到心寒？”

楚渊声音没有太大的波动，却总让人感到无尽的悲切。

百姓们面容复杂，他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没有，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清楚金水关那边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传回来的消息是楚渊如何让敌人退军，苏将军是如何英勇的率军御敌。

没有人叙述战争最开始的惨烈，更没有诉说五百府兵的英勇，他们真的不知道啊。

若无人传唱记录，便会被人遗忘，或许这便是历史的意义。

但是他们所有人都坚信一点，楚渊不会骗他们，因为楚渊没有必要！

楚渊的心情很复杂，王老黑的家眷都这样了，那么其他人的家眷呢？

是自己疏忽了，可人无全人，他最近要忙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你们都走吧，你们会知道那五百人做了什么，你们也可以亲自去打探问询，这一切或许是他们罪有应得，但你们要记住一点，其他人可以对他们评头论足说他们的不是，唯独你们不行！”

众人低着头离去了。

王老黑妻子红着眼看着楚渊，声音悲切：“楚大哥，可是夫君他……”

“他还活着，也就只有他还活着。去金水关找他吧，他在等着你们。”

楚渊走了，他又去了自己知道的其他几个府兵的家中。

他们家中顶梁柱还在的时候，他们风光无限，可当顶梁柱埋骨在金水关后，留给他们的只有无尽的凄凉。

楚渊的到来，他们很意外，也很感激。

从楚渊口中得知他们全都战死的消息后，这些人只是嚎啕大哭。

“这便是他之所愿，他如愿了，他也给我们留下了足够生活的钱银，他不愧百姓，也不愧我们。”

五百府兵的家眷，似乎也早就做好了他们会战死沙场的觉悟。

……

之后的几天，五百府兵的事迹也传播开来，城中再次被添上一层阴霾。

有人觉得这些都是府兵们应该做的，因为他们当初从百姓手里收走了不少的例钱。

也有人觉得他们是英雄，自发的祭奠他们，关怀他们的家人。

总之无论是谁提起这五百府兵，心底都感慨良多。

欺辱五百府兵家眷的行为，也没有再出现过。

……

时间流逝，楚渊购回来的两仓泡水的粮食也全都阴干存入县衙府库。

依旧是每天例行施粥，分量不算多，喝不饱，但也能有一定的体力从事劳作。

春节已经过去，这是一个没有张灯结彩，惨淡凄凉的春节。

马上就要到播种的时节了，可百姓的手里已经没有种子了。

之前留下的种子，在上次金水关战役的时候，他们全都取出来，当做粮食送去前线了。

大家一同渡过了危机，可没有种子，新的危机也会接踵而至。

楚渊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天仙醉，和常青树一样，天仙醉也已经歇业良久，除了每日打扫卫生的杂役，和常青树一般冷清。

楚渊这次来找姜栩，是想要让她想办法解决种子的事情。

如果姜栩连种子都解决不了，他打算彻底抛下她，自己单干了。

好在姜栩还是有些用的，虽然无法弄到大量的粮食来赈灾，但只是种子的话，她可以想办法弄来。

姜栩跟楚渊保证，种子会随着楚渊需要的那些药材，一起送来。

苏沐雪脸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狰狞的伤口尤为刺目。

不过她和苏璃不同，她从不用任何东西掩盖自己脸上的疤。

她最近时常去找苏璃，笑着跟她开玩笑，现在两个人都毁容了，更像是亲姐妹了。

每次她笑着开玩笑，苏璃总会红了眼眶，心疼的抚摸他脸上的伤疤。

……

大部分的事情都解决了，楚渊又回到县衙忙碌起来了。

宋学志跟罗有为给他留下的烂摊子实在是太多了，一切都并未彻底的步入正轨，楚渊每天都在忙碌中度过，甚至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县衙里度过。

小楚宁知道父亲忙，也没有天天缠着他，听说她最近跟着苏沐雪学起了功夫。

……

这天，楚渊得知了一个消息，罗有为死了，死在老家。

是在年后。

罗有为似乎是误食了什么毒物，但他死后，家里多了一些银钱，足够他的老母安享晚年。

得知这个消息后，楚渊异常的平静，他没有做太多的评价，只是心底猜测，罗有为若是没有临阵脱逃的话，或许他也能够安享晚年。

……

虽然种子还没有送来，但楚渊已经在着手安排春种的事了。

楚渊下令，让百姓提前将土地翻好，也就是松土。

还让百姓在家里堆积农家肥，所谓的农家肥，就是排泄物。

楚渊甚至是煞有其事的在县城都建立了好几个公共厕所，县城里多了一个新的职位，挑粪工。

很脏的一个职业，但百废待兴，就算是这样肮脏的一个职业，也有大把人抢着干。

堆积农家肥楚渊是不会放在县城的，在远离县城的一些地方，设立了堆肥厂。

城市也要规划，不能影响城市形象。

农家肥的堆积也不是单纯的将粪便聚集在一起，而是把先前作物的秸秆堆叠，然后泼上粪便。以此反复。

每个堆肥厂不会弄得太大，大大小小的设立了好几个堆肥厂。

如今金水县很缺人，打仗的时候死了一批，逃荒了一批，先前又饿死了一批，大量的土地空闲着。

这些空闲的土地，有能力承包的百姓，楚渊允许他们承包，没能力承包的，楚渊出资，以衙门的名义聘请他们翻耕。

楚渊现在要的做的一件事就是广积粮，所以是不会让已经开垦好的土地闲置的。

本以为这一切的政策实施起来会麻烦重重，毕竟他看到这片土地上太多的人性之恶了。

但让楚渊大感意外的事，一切实施起来都很顺利，听说是楚渊安排下来的事情后，百姓们都干劲十足。

或许不光是楚渊在改变，百姓们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也在改变。

亦或者是，曾经就没有一个好的领导，愿意推心置腹的带领他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