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挂天空，散发出银白的光芒。

安千易把车窗上的帘子掀开一角，向外看去，月光下密密麻麻的窝棚一眼看不到头，耳边不时传来孩童的啼哭声，大人憋在喉咙里的呵斥声，在这样的夜里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冷风吹在脸上，不一会儿就有了刺骨的凉意，安千易放下帘子，对五掌柜说道：“我想先找个地方落脚，五哥看哪里合适？”

张道长让她去蛤蟆寨的事情，她还没给大家说，让杨子杰他们去土匪窝这事，她始终觉得不妥。

“去路山府吧，我们在那里有个杂货铺，有几间空房，大伙挤挤应该够住了，老六送罗员外的小妾回去，是个什么结果还不知道，正好去看看。”

“行，就去这儿。”安千易转头对坐在车门前的默三吩咐道：“默三，你去跟前面的车说一下，我们去路山府。”

默三自从百姓们指责他和烧粮的人一伙的开始，就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他觉得安千易不会再信任他了，虽然跟着上了马车，但他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大家会把他赶下去。

这会儿，一听安千易居然吩咐他做事，默三激动地跳起来，脑袋“咚”的一声撞到车顶上，他一边揉着头，一边往马车下跳，“我马上去，马上去。”

安千易看着默三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她其实早看清楚了，默三不可能是烧粮食的同伙，不过是那只黑手恰巧利用了默三送鸡这个时机而已。

三更刚过，马车就驶进了路山府城门，无镜楼的杂货铺就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大街上。

六掌柜从罗员外家出来天色已晚，他就歇在了杂货铺，准备明天一早再回东明观。

听到拍门声和五掌柜的喊声，六掌柜急忙从床上起来，打开门看见五掌柜和黑羽帮的人脸上的伤，他吓了一大跳，连声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先别问了，烧点热水，大伙一路上都冻坏了。”

看五掌柜的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小，六掌柜也不再追问，赶紧把众人领到屋子里，把炭盆烧上。

本来应该准备点吃食的，但铺子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他又囊中羞涩，实在是……

见六掌柜略有尴尬的神情，安千易猜到了他的心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五千两拿给霍总镖头之后，她只剩下不到五十两银子了，想想一两银子一斤粮食，屋子里有差不多三十个人，她这点银子撑不了两天。

难道又去抢？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再去抢粮食显然不是明智的做法。

把剩下的银子拿出来，交到六掌柜手上，“先弄点粮食来，凑合两顿吧。”

“银库里有银子，就是要您的手令才行。”六掌柜涨红了脸，仿佛鼓起勇气才说出了这句话。

对啊，无镜楼在北地还有一千万两银子呢？她怎么忘了？

“这个手令到底是什么？”安千易急急的问道。

六掌柜谨慎的看了看屋里的人，低着头走出屋子，安千易赶紧跟在后面。

走到隔壁的空屋子里，六掌柜打开柜子摸出一根蜡烛点上，又拿出一张纸在桌子放好。

“我做掌柜这几十年，无镜楼没有过大东家，这个手令也是前六掌柜告诉我的。”六掌柜的手有些发抖，他也不确定这个手令对不对。

“以前的掌柜说的肯定就是正确的，没事。”安千易看出六掌柜的紧张，她也紧张起来，谁知道安家老祖宗又安排了什么花样？

六掌柜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半个巴掌大的，类似墨盒的东西，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后，递给安千易。

安千易双手接过，仔细端详起来，与其说是墨盒，还不如说是一块黑色的正方形石块，质地和她手上的戒指差不多，只是暗沉一些，没有银色的光芒。

黑色石块的中间有一个椭圆形的凹槽，借着烛光，安千易发现，里面似乎也刻着眼睛的图案。

“怎么用？”安千易问道。

“把您手上的戒指卡进凹槽。”六掌柜的声音也开始发抖。

“如果错了，会怎么样？”

“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

“啊？！”安千易大惊，立刻把手里的黑石块扔在桌子上，“还是问清楚再用吧，这个太吓人了。”

没银子还可以想别的办法，总比丢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