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蛟妾归

作者:茜茜喵 | 分类: | 字数:41万

第40章 絮果

书名:蛟妾归 作者:茜茜喵 字数:3537 更新时间:2024-11-08 01:12:48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官服的官差携衙役数人提着冷冽的佩刀,正走向我们。

为首的官差一双鹰眼紧紧盯着我,不住的上下打量。

“这位官差,有何贵干?” 符玺向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 我亦直起了腰,面向那人的方向。

“祁王府血案,四个通缉要犯,各悬赏一千两银子。其中三个要犯,经人指证,如今就窝藏在这符惕山上。” 他全身都湿透了,却右手甩出一张通缉令,上面画的正是我的肖像。只是如今我妖变以后,相貌身量均已有变化。

“呵呵。有趣,甚是有趣。”符玺将绣球花整个塞入我的手中。

他从袖中拿出随身的那把折扇,展开扇面扇了两下。便足下轻点,转瞬来到那官差的面前。

那双细长的狐狸眼半眯着,看不出喜恶,口中却吐出冰冷的话语:“从何时开始,这符惕山中,人人都可踏足了?规矩呢?”

话毕,从符玺身旁梁上落下一人,此人正是流火。

他赤手空拳,落地便反手夺走了此官差的佩刀,佩刀被他扔出后直直钉在右侧柱子上,发出微微铮鸣声。

流火弃刀用拳,三两下便将那官差轰出了堂屋。

在雨幕中,那人半躺在地上,好半天才勉强坐起来,周围跟随的衙役帮忙将他搀扶起来。

流火抬起杀气满满的眼眸:“还有谁?”

周围的衙役都不敢轻举妄动,只那官差抹了抹鼻血,嘲讽的笑道:“符玺你竟敢袭击朝廷命官?你不要命了?”

“符惕山乃青城山属地,朝廷直属。我符玺官阶亦在你之上,你今日擅闯朝廷重地,你头上这顶戴花翎和项上人头我看你是都不想要了。” 符玺残忍的笑着:“你刚刚说,要犯?”

“我的新婚妻子看上去像那年仅十二岁的模样吗?” 符玺说着侧过身,我配合的站起身,走在符玺身边,与他站在一处。

那官差此时面目越发狰狞,眼神凶狠的说道:“符公子,下官自然是拿到了搜查令,否则也不敢擅闯你这符惕山。”

“同样,我还有一个人证。他能证明,你的新婚妻子便是这通缉要犯!”

“今日是本公子的大喜之日,连当今圣上都遣人送来了贺礼。你算个什么东西,今日来扫本公子的兴。滚出去。” 符玺轻蔑的说道,并不进行任何自证。

“符玺!你是公然抗命不成!”那官差咬咬牙,站了起来。从一旁衙役的腰间抽出一把佩刀,将刀横在自己面前。

“流火。”符玺直接转身牵着我往回走,我俩纷纷转身回堂屋。

流火下一刻便冲进雨幕,继续与这官差再较量一番。却不想此时官差边用刀抵抗着流火的攻击,边开口命令随从衙役道:“将那张根宝带上来!”

等等,这名字好熟悉。

一旁的司琴与唐嬷嬷早已变了脸色,神色慌张。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一日,顾星灿对我说:“你的车夫,他就叫张根宝。”

老张,是老张吗?

我踌躇间,符玺轻叹一声:“这下你可知道,何谓恩将仇报了吗?”

我并没有转身,我将红绣球的另一端递给符玺,说道:“继续吧。”

符玺挑了挑眉,仿佛觉得我的反应不可思议,却又迅速点了点头:“流火,别让我再喊你第三次。”

此时流火已将那官差反手倒扣在了地上,官差口中仍骂骂咧咧:“符玺,你不止蔑视王法!公然窝藏朝廷要犯!袭击朝廷命官!你万死难辞其咎!”

流火立刻点了他的哑穴,将他提起来准备扔出去。

老张披散着头发,满身伤痕、颤颤巍巍的被衙役带了上来,他戴着手铐与脚铐,就这么赤足站在湿漉漉的青石板地上,喊了一声:“格格!”

我背对老张,浑身一震,可是我不能应他,不能应!

司琴在一旁早就红了眼眶,唐嬷嬷亦是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

老张见我毫无反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立刻转向了身旁的唐嬷嬷,他一步一蹭的走向她:“唐嬷嬷,我是老张啊。”

唐嬷嬷浑身颤栗着,眼中含泪,紧紧咬着嘴唇。司琴担忧的凝望向唐嬷嬷。

我背对他们,深呼吸着,胸口起伏不止,冷冷的说道:“今日是符公子与我的大喜之日。无关人等,请离开此地。”

“格格,我是老张啊!” 他一口一个格格的喊着,是丝毫不顾念我的安危了。

“他们将我抓走下了大狱,要我上山戴罪立功,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老张边说着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你们这是都怎么了?不认得我了吗?司琴、唐嬷嬷!你们都说话呀!” 老张急着想上前与我们相认,却奈何脚链距离不够,他猛地跌倒在堂屋门槛前,趴在那儿。

他用手撑着地,抬起头,不知眼中是泪还是雨,冲着唐嬷嬷喊道:“文舫!我是阿宝啊!你忘了吗!”

唐嬷嬷依旧不为所动,但身体的颤抖已然出卖了她。

老张灰白的发被雨水浸湿,一缕缕散落在脸颊上,肩膀上。

所有的宾客都在一旁窃窃私语着,老张仿若看不到他们,闭上眼自顾自说道:“你们都不认我了吗……”

司琴此时已经背过身擦着眼泪,他们是在一起多年的祁王府老仆,恩义不比与我的情谊差半点。

若是此时与老张相认,我们三个都没有活路。但如若不认,老张被带走,依旧没有活路。

万分焦急之时,流火却发力继续拖着那官差往门外去。

其中一个衙役走上前,抓着老张的披散的发,邪笑着说:“既然是这老头子认错了,但他的脸可对的上通缉令,那我们就先捉拿他归案了。”

说罢故意将老张的脸砸向地面,再抬起脸,便是一头一脸的血。老张的一只眼睛都肿成核桃样。

符玺并未出手相助,他根本不会在意老张的死活。

我的手却颤抖不止,眼眶微微发酸。心中咚咚直跳,我在想是不是赶得及在礼成以后去救他……

正在此时,一声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

“阿宝……” 唐嬷嬷终于还是忍不住,三步并两步的走向老张。

“喔?你们认识?” 那衙役阴恻恻的问道。

流火猛的停住了步子,那官差满口鲜血的疯笑起来。

雨还在落,一滴滴砸在唐嬷嬷的脸上,她的发都湿了,她红着眼问道:“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呀!” 说着她跪着,捧起了老张的脸。

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一生的归宿。后来了解到他在家中已有妻儿,便与他保持了距离,这逃亡的一路上,老张为了我们丢过魂、被山匪割过喉。

尽管我的一面之词道破他已出卖了我们的行踪,但当亲眼见到他再次出现竟已是伤痕累累、枷锁加身,唐嬷嬷还是顾念起了昔日的感情。

“文舫,你终于认得我了么?” 老张咧开嘴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阿宝,我自然认得你。可你不能攀咬格格,这里没有格格。只你与我两人躲藏在此。” 唐嬷嬷的眼泪滑落进了嘴角,一字一句的说道,无论如何唐嬷嬷都极力想撇开与我的关系。

老张的脸刹那间惨白如纸,伸出手指指向我的方向,被唐嬷嬷一把握住并且截断了他的话头:“你糊涂了么?”

她抬头对那衙役说道:“只我们俩私奔后藏匿此处,没有格格,祁王府的血案也不是我们犯下的。我们顶格也只犯了仆役夹带私逃之罪。”

衙役冷笑着用刀背拍了拍老张的肩膀,问道:“是么?”

老张浑身像被什么刺痛了一下,眼神变得凶恶起来:“扯到她便不成了,对吧?”

“要审案,去别处审。”符玺突然出口赶人,流火便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都是你们逼我的……” 老张的眼眉带着狠厉,嘴角却紧紧抿着。

他的上半张脸看上去带着滔天的恨意,而下半张脸又夹着压抑与不舍,看上去扭曲异常。

电光火石间,我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我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望向堂屋外的院子。凤冠流苏在我眼前碰撞,眼睛触感微凉。

唐嬷嬷背对着我,一柄泛着银光,小而精致的匕首直直没入了唐嬷嬷的腹中。

唐嬷嬷望着这柄匕首,再顺着匕首望向老张颤颤巍巍的手,眼泪终于如断了线的珍珠:“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老张的双目血红,手抖如筛,气喘吁吁说道:“我跟着你出来,却莫名其妙成了逃犯!我在泉斛村就意外发现我们已经被通缉了!”

“可你们呢!你们都知道,却瞒着我!你们一个个的孤家寡人,了无牵挂,那我呢?你们为我想过吗?!我还有老娘,婆娘和儿子!我成了逃犯,你们可想过他们的处境该当如何!?”

“我原想戴罪立功,我就算一人身死,至少保我全家太平!”

“可待我回到家,我的老娘已经被流言蜚语逼的上吊自尽了,我的婆娘也在家投了井,而我的儿子……我唯一的儿子……”

转而老张双眼怨毒的瞪着符玺,手指着符玺:“已经被他抓上了山!”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回到家,老娘和婆娘的尸体都已经长蛆了……我打开门,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

“若是那天你不叫我赶车,我就算死在王府中,我的家眷还能得一笔抚恤,她们能好好过下半辈子。我们全家都不会惨死!”

“衙门告诉我,只要上山指认兰裕格格,便帮我来找我儿子。可是你呢!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就是不肯帮我一起指认她!她分明就是兰裕格格!化成灰我都认得!”

“因为她,因为你们!我的家没了!”

“你个天杀的,到底把我儿子藏在哪里了!” 老张癫狂的冲符玺吼道。

“他已畏罪自尽。” 符玺轻飘飘的回答道。

四个字“畏罪自尽”,彻底点燃了老张,他竟猛的抽出了唐嬷嬷腹中的匕首,挺身站起向我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