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科二话不说，压着李拐子的头把他送进了车，再让他吃惊下去，天黑之前怕是上不了车了。

“哎哎，我裤子脏着呢，等会把你车坐脏了！”

“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陈科绕到另一边上了车。

李拐子一坐进车里就没空说自己裤子脏了，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简直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滴个乖乖，以前见到人家坐马车坐轿子就不得了，没想到我李拐子有一天竟然还能坐上小汽车？我可不比那些地主老爷还享受了？”

陈科无视李拐子的感叹，“你脸伤怎么来的？”看样子最多不过几天前才伤的，估计也没看医生，虽然没有流血，但是有些地方还泛着猩红的血肉，李拐子胆子也太大，就这样还敢暴露着伤口在外面晃，也不怕感染发炎。

听了陈科的问话，兴奋激动的李拐子立马就变得满脸怒意，他咬牙道：“来上海的路上被流寇划的，关键是那群挨千刀的不仅划伤了我的脸，他妈的还搜身，老子藏在裤裆的金饼子一块都没有保住！”

说起这个李拐子又恨又悔，“早知道路上也这么不太平我就把金饼融成金珠子藏皮炎眼里了！”

陈科：“······“大可不必把你的独家秘方分享出来。

“你有金饼，就待在老家不好吗，怎么突然想起来上海了？”

“嗐，别提了，老家闹军乱，到处都是拿着枪的兵溜子，还有好多伪装成士兵的土匪，根本待不住，整天提心吊胆，我就想找个安全点的地方，随后又想到你不是去上海了嘛，那我来上海也算有个熟人能照应一下，所以就决定来上海了。”

陈科听了不知道该说李拐子运气好还是不好，说好他都快到上海了结果被流寇打劫了还伤了脸，说不好，这么大个上海竟然也让他们相遇了。

“哎，不说我了，陈科你小子怎么来上海后感觉突然就飞黄腾达了啊？这洋装穿上了，小汽车也坐上了，该不会连洋妞都玩上了吧？”

“这位先生请你说话尊重文明一点。”坐在前面的李刚实在听不下去李拐子满口粗俗出声提醒道。

李拐子下意识捂住嘴巴，随后反应过来这人在开车应该是陈科的司机才又粗声粗气道：“关，关你什么事！我们那里的人都这么说话。”

“到了上海就不能这么说话，特别是你还对着——”

“李刚。”

“对不起先生，我逾越了。”

······

李拐子睁大着一双眼睛惊颤不已，陈，陈科刚刚那语气明明很淡，但是为什么就连他都感觉到一阵心悸·······

接下来的车里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李拐子有些无措，显得坐立不安，陈科却没有立马安抚他，不是他不念以前的同门情谊，而是想让李拐子知道，这里是上海。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如今的上海确实是洋人的天下，李拐子如果一直左一个洋人右一个洋妞，就算听不到洋人耳朵里，要是被那些洋人养的走狗听见了，被抓进警局不死也得脱层皮。

直到下车到了十三行，李拐子才仿佛舒了口气出来。

然后看着眼前的古董店又震惊了，“这，陈科，这是你的店？”

陈科打开大门对着再次呆住的李拐子点点头，“进来看看。”

然后李拐子就张大嘴巴跟失了魂似的跟着陈科踏了进去。

不过进去的一瞬间就变得怒火冲天，“好哇好哇陈科，你当初说有办法骗过伪军保住那批古董，我离开之后也没有回去看一眼，结果没想到你竟然已经盗出来明目张胆的卖上了？”

陈科丝毫不心慌，“你在说什么？我和你分开之后就直接来了上海。”

“那这是什么？这难道不是那个宋代古墓里的瓷瓶？”

陈科淡定一笑，“当时墓里那么黑你能看清什么，看错了。”

“看，看错了？”李拐子本来斩钉截铁的语气在陈科笃定的话中开始变得犹豫不定。

陈科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瞥了李拐子一眼，“你说呢？”

李拐子：“······好，好像是的，哦！确实是，这个瓶子看起来和那宋代古墓的那对瓷瓶一样，实则完全不一样！”

李拐子说完嘿嘿一笑，摸了摸脑袋，“当时墓里太黑了，我没有看清误会了你，我跟你道歉，你莫生气莫生气。”

刚刚车里的气氛终于让李拐子意识到现在的陈科跟自己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能再对他插科打诨随意说话。

陈科暗叹一口气，李拐子突然就变得小心翼翼的客气也不是他想见到的，但是为了他以后不会因为口无遮拦而受罪，陈科也只能这样。

“我生什么气，渴了吧，过来喝点水。”

“哎，好好。”

李拐子拘谨的坐在了椅子上，粗糙的手掌摸过椅子，“啧啧，陈科，这椅子是上好的黄花梨的吧，你真是发达发达了，前清那些王爷最好也就是用的这些了吧，不，他们还是比不上你，他们可坐不上小汽车。”

陈科不想再跟李拐子说这些，单刀直入，“你来上海就是奔着我来的，还是有其他什么打算？”

李拐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我，我说实话，我是打算投奔你来的，但是现在你这样子，我，我感觉有点那，那啥，高攀不上，这词是不是这样说来着。”

“李拐子，你觉得我陈科是那种发达了就六亲不认的人吗？”

李拐子暗戳戳盯了陈科一眼，如果还是以前那种没有变的性子的话，是的。

但是李拐子口中却坚定的说道：“当然不是，但是我就怕自己给你添麻烦。”

“李拐子这样吧，如果你愿意留下来帮我做事，你就留下来，但是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多看少说，可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就给你一笔银子，虽然不能立马让你大富大贵，但是也足够你在上海生活一段时间，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在上海定居下来，你选什么？”

“我选留下来！我可以多看少说，你怎么做就怎么做！“笑话，他李拐子一顿有肉吃，还是顿顿有肉吃的选择还是会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