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翌日，接近正午时分，照月国一行人抵达上墉，因为萧氏和巫月氏的关系，照月这边没有派遣特使前来悼念，而是国君亲自前来。照月现任国君与萧韶之母是同胞姐妹，因此照月国君此次不仅是以一国之君的身份前来，还是以姨母的身份前来。也顺带探望探望早逝忘姐的一双儿女。

照月那异于中原各国的马车风格，以及随行护卫人员大多为女性的特点，照例引来了一波不小的动静。女性随从及护卫，其服饰穿着，即便是已经见过几次这场景的上墉城子民，还是挤满了从城门到王宫的朱雀大街。

离午前，早已收到消息的新王萧韶，已经迎候在那里了，照月国君下得马车时，一眼就看见了他。两位国君各自上前了几步，萧韶率先向照月国君行了一礼。他行的是晚辈礼，照月国君也就受了。

两位君王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马车里下来的另一人打断了。

“韶哥哥……”一个娇小的身影，伴随着绵软甜糯的声音，飞扑进了萧韶怀里，和他撞了个满怀。

萧韶被来人撞得后退了一步，才稳住身形，惊讶道：“乐胥？”不怪他会惊讶，因为之前无论是照月的国书，还是姨母的私信里都没有提到这小公主会跟着一同前来。

“韶哥哥……”乐胥头埋在萧韶胸口，亲昵的蹭了蹭，抬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道：“我好想你啊！你想我了吗？”

萧韶看着小公主脸上那天真烂漫的笑容，也被她的好心情给影响了，心里也跟着轻快了起来。于是他笑着揉了揉小公主的头，颇有些宠溺的道：“想。”

小公主仰着头，在如此近距离之下见到自己心仪已久的人，露出这样的笑容，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小鹿乱撞”。于是小公主在这样的惊喜下，脱口而出道：“那我以后做你的新娘好不好？”

萧韶余光中看到姨母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不自然，却只当做不知道，脸上的笑容不变，捏了捏小公主肉嘟嘟的小脸，学着他阿姊打趣自己的神态道：“哟，乐胥这是着急长大成婚呢？”

小公主说出这话本就是冲动之下的一时口快，现在见萧韶打趣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回头扑到母亲怀中告状：“母亲，韶哥哥他欺负我，你要为女儿做主。”

照月国君揉了揉女儿的头，训斥道：“你还有理了，都是孤平日里太过纵容你，才会让你这样口无遮拦。”照月国君的话语虽是在训斥，但那语气神态，倒毫无责怪之意，反而有种娇宠在里面。

“哼！”果然，小公主听后非但不怕，反而还和母亲撒起了娇来：“我肚子饿了。”

照月国君闻言，立即看向萧韶。

萧韶道：“宫中已经准备好了筵席……”

“那快走吧……”闻言，乐胥立即快步朝前走去：“肚子都要饿扁了。”她这一动，身边照月的、南离的宫人、内侍都纷纷跟了上去。

“慢点儿……”照月国君看着小公主远去的背影叮嘱道，又对一旁的萧韶道：“这孩子真是越长大越没规矩了。”

“姨母哪里的话……”萧韶道：“乐胥她只是不喜欢拘束罢了，这样也挺好的，只是将来……”

闻言，照月国君停下脚步，看着萧韶道：“韶儿，想必你也知道，身为照月的储君，日后的国君会有怎样的束缚……所以，这件事儿就当是姨母私心，在乐胥婚配前的这几年里，就让她快快乐乐的过好每一天吧，好吗？”

“乐胥虽是我表妹，但我和阿姊却把她当做亲妹子来疼爱。我相信我们都希望她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长大……”萧韶沉默了片刻后，才道：“可继续这样下去，难道不是在害她吗？”

照月国君面带难色，道：“姨母又何尝不知了，只是现在乐儿还小，就让她在无忧无虑的过几年吧，以后我会减少她和你的见面，也会慢慢告诉她，身为储君要承担的责任。”

照月这个国度，或许是因为地处大陆西南一隅，周围有多高山、河流的阻塞，既是天然的险阻，又将这个国度隔绝在了那一方天地里。因此，照月的方方面面都异于中原各国。

比如王位继承人的挑选，中原各国大多沿用血缘传承制，而照月却是血缘加神授制。照月自立国以来，国君虽是从巫月氏的女子中挑选而出的，但储君却不一定是国君的女儿。

也就是说现任国君的女儿并不一定能成为储君，暨下任国君。只有被月神选中的巫月氏的女婴，才能成为储君，即使这名女婴与当今国君的血缘关系已经很远。

照月国以月亮为图腾，崇拜月神，在照月国民的心中，月神在人间的化身这一身份，是高于一国之君这个身份的。

因此作为照月的储君，未来的国君，她们不能外嫁，只能与长老院挑选出来的侍月者成婚。若储君与侍月者两情相悦那就皆大欢喜，若储君心仪之人另有他选，这无疑将是一种痛苦。

乐胥一出生，便被月神选中，成为了照月储君，因此她的婚配，早就已经注定了。即便是身为国君的她的母亲也无法干预，更不能去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