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放心，放心，你远比自己想象的厉害。”他这话是一语双关了，颜勎这话到不是为了打趣好友，自他承继大统以来，南离经历的种种艰难，以及他作为君王的所作所为，自己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他一介臣子都尚觉艰难，何况是身为君王的他呢？一开始他也有过担心，也曾懊恼过自己，人微力薄，帮不上他什么忙，武不能征战沙场，文别说安天下，连出谋划策都做不到，还要看着自己父亲周旋于列国之间。

也正是因为这些缘由，他才决定步入仕途，好在天道不负有心人，他颜少卿也勉强算是帮上了一点儿忙。只是他的这点功绩和眼前这人相比，还是太过微薄。

然而，听见他这无端的夸奖，萧韶却忽然警惕起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这么奉承我，是又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颜勎一时竟语塞，落子的手就歪了。

他不禁汗颜，这还真是他以前经常干的事儿，因为萧韶太子的身份，只要他担下了，基本也就不会受到多重的惩罚了。也是因为自己前科太多，这真心实意的一句夸赞，突然就显得有些别有用心了。他只好干笑几声，掩饰过去。

两人棋艺都一般，也没多大兴致在棋艺上专研，平常对弈，也就是图个乐，这么一边闲扯，一边下棋也不耽误。

“对了，我老娘问你新年喜欢什么礼物？还有你替我问问长公主喜欢什么？我回去好交差。”这是每年的传统了，因为王后早逝，加上颜伯如与又是萧淮至交好友，因此每年年节，颜夫人都会替他们姐弟俩准备一份她亲手做的礼物。

“今年的新年礼物，我可是指着曦祜送了……”萧韶淡淡的回道，话中意有所指。人都已经送过去了，能闹出什么动静来，他可是很期待的。

颜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不由好笑：“这倒还真会是个大礼。不过，这是敌人送的，不算。”

“那就和你的一样吧。阿姊的等我问过她以后再差人告诉你。”说着他又随手走了一步，他俩下棋，基本不会去思考布局如何，都是看着眼前便落子，说得好听点是下得相当随意自在，难听点就是乱七八糟毫无章法。他这一落子才发现自己大意了，竟留下这么大个破绽，结果颜勎接下来的一步竟然没有发现这个漏洞？

虽说他俩棋艺一般，可这样大的漏洞颜勎不应该疏忽才对，要知道他俩的棋局定胜负，大部分时候靠的就是找对方的漏洞，其实他俩下棋的最大乐趣也在这里了。颜勎已经连输两局了，不可能此时还放过如此良机才对。

萧韶抬眼去瞧颜勎，却见他看似在认真琢磨棋局，但神情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萧韶一愣，这是有心事？他会这样断定，是因为他知道他们两人的棋局，基本用不上认真、琢磨这些个词儿的。两个臭棋篓子，还想成国手不成？

“想什么呢？”猜不到，就只好直接问本人了。

“啊？该我了吗？”然而颜勎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回答的也是风牛马不相及。说完就动作迅捷的准备落下一子。

萧韶抬手挡住，手中夹着的棋子对颜勎晃了晃，然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道：“这下该你了。”

“呃……”颜勎有些尴尬，自己方才在走神了，没注意棋局。

萧韶捡起棋盘上被自己吃下的棋子，扔进了棋盒后，拍了拍手，然后抬头直视颜勎道：“说吧，有何事求我？”

颜勎见萧韶已经将话挑明，便放下手中的棋子，低头沉思片刻后，回视着对方道：“是有一事相求。”

萧韶挑眉看着颜勎，一副“小样儿，我还不知道你！”的神情，然后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开口。

随即就听见颜勎道：“等明年开春后，臣请愿调到西北郡县任职。”

“……！？”萧韶不敢置信的盯着颜勎，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人以前白身，逍遥自在，爱上哪玩儿就去哪儿。现在好不容易懂事了，知道要帮助老父和自己分担重担了。秋闱殿试自己点了他一个探花，终于算是正式入朝了，这段时日来，他国内国外的上下奔走，着实帮着自己解决了不少难题，现在不继续留在上墉，帮他排忧解难，去那边塞苦寒之地做什么？

颜勎见他一脸疑惑，也不急着去解释，只道：“曦祜这场仗你准备打到什么地步？”

“什么地步？”萧韶更疑惑了，这不很明显的吗？

“曦祜已显疲软之态，即便要付出一些代价，我也要打到让他们跪地求饶，打到曦祜再也爬不起来为止。如果我现在就收手，错失了如此良机，放曦祜回去再休整四五年，然后再回来接着攻打南离……别说南离的子孙后代会怪我，就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好！”颜勎欣慰的点头喝了一声彩，这个回答听得他十分满意。跟着问道：“那么，曦祜倒下后，我们的下一个敌人会是谁？或者谁会把我们当做下一个目标？”

萧韶沉思片刻后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北禺、东渚都有可能。”

独霸天下的曦祜倒下后，必定是群雄并起的局面，南离虽也算是群雄之一，但相比起北禺和东渚两国来说还有不足，北禺兵强马壮擅征战，东渚富饶专情报。

“我们和北禺之间隔着曦祜，曦祜虽不再是天下第一，但底子还在，有它在中间做缓冲，我们和北禺发生直接冲突的机率会大大减小……而东渚与我们直接接壤，且从最近的态势来看，东渚爻单的野心已经逐渐暴露，恐怕我们下一个要面对的强敌，就是他了……”颜勎听见他这通分析，忍不住跟着点头，显然他自己现在也是这么个看法。

萧韶分析完，随即他补充道：“那跟你去西北边塞有什么关系？”东渚可是在他们东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