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想起阿姊，萧韶也是心有余悸，听说自己受伤的消息，她知晓后，当场便昏倒了。宫里的医官急匆匆赶到长公主府，一阵医治后，人终于转醒。

然后便是一个让他惊喜不已的消息——长公主有孕在身了。萧韶当即便吩咐宫里，派两名医官长住长公主府，并赐下了许多滋补身体的药材，到长公主府，以及珍宝无数，送去了越家。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萧韶的身体恢复得很不错。只是让他苦恼的是，前段时日，上墉那边传来的政务都是他说颜勎代笔，这会儿他能动了，反而没有几本奏折送来了。想来应该是上墉那边，为了让自己好生休养，这才只送了需要自己亲自批阅的奏折过来。

只是身体好转后，他就闲不住了。午膳过后，萧韶召来在此地的南离诸人，众人将手中进行的工作向他一一汇报了，萧韶听罢最后留下了颜勎与布多两人。

布多现在负责罛郡的日常政务，他本是西北郡守，这事做起来也算顺手，除此之外，他还要协助南离官员，与罛国原有官员交流时充当临时翻译，如此两边忙，倒也没见他有怨怼之言，可见是个可造之材。

“布卿，这段时日既要负责郡内事务，又要忙着这边的改制。孤听旁人说，凡是一团乱麻的事，只要经布卿之手，都能理顺，诸般辛苦，实属劳苦功高啊！”

“陛下谬赞，这都是下官分内之事，诸位大人只是听不懂此地土话，故而处理事务时有些磕绊不顺手罢了。”布多如实回答道。

“布卿何须如此谦虚……”萧韶不置可否道，随即话锋一转：“说来你对此地很是熟悉啊，不仅土话说得流利，连风俗人情都了如指掌，不像是祖辈迁徙后在异地出生的人，倒像是在此地土生土长的人呢……”

君王这话可大可小、可轻可重，布多听后，躬身行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道：“陛下容禀，家母小时候就教会了下官她的家乡话，此后还与下官讲述了许多此地的风土人情，以及奇闻轶事。下官从小就喜欢听这些奇谈轶闻，因此也就记得牢些。后来家父送我入书塾读书识字，也得益于我朝开明，下官才能有辛，科举入仕。”他这番话不仅解释了君王那意有所指的问话，最后还顺道拍了一记马屁。

萧韶说那话，本不是为了问责，听见布多的回答后，道：“我朝虽向来秉承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格言，纳贤不问出身。但布卿能有今日成就也是因为你的才能，不必谦虚。”这倒不单是他的客套，而是他知道布多有一半异族人血统这个身份摆在这儿，却还能做到一郡之首，必是有他过人之处。

两人又说了几句，萧韶便顺着他的话道：“方才你说令堂自你小时候便与你讲述了此地诸多传说轶闻。寡人躺了这么久，周围人都要寡人好好静养，这样也不能做，那样也不许操劳……实在闲得慌了，正好你给寡人讲讲这些奇闻异事，消遣消遣一下时间……”

随即，他不待人回话，便状似无意的提起：“在来此地的路途中，你与寡人讲的那些山神发怒的故事，就很是有趣，不如你便再与寡人讲讲？”

布多听见君王提及那天他透露出的消息，便知道了今天留下他的目的。这段时日他也在琢磨着，该怎么不动声色的把这件事告诉君王，既然现在君王已经主动提及了，倒也省了他的麻烦。

于是，他躬身行礼道：“陛下愿意听，实属下官荣幸。”

布多将自己知晓的信息，糅合在神话传说中讲了出来，也不知道君王能听明白几分。他没有直截了当的将此事摊开来说，一是这一切只是，他根据颜都尉的一些行迹所推断出来的，他并不清楚君王的真实意图，是否如他所料；二是君王也只是话语试探，他更不能冒失了。

如此遮遮掩掩的说了一会儿，萧韶与颜勎两人均是眉头微皱，颜勎看向萧韶，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萧韶微微点头。

于是等布多停下时，颜勎便摇着扇子道：“布大人所讲的这个故事，倒是与《须臾轶事杂谈》这本书中所讲述的有些相似了……”

布多笑着回了一句：“本就是神话传说，说不得这当地的这些传说，也是从这本杂谈上听来的呢。”他听出颜都尉是想借这本杂谈来试探自己，索性也就直接承认了。

“哦，竟还有如此说法？”颜勎将手中的折扇一收，摆出一副惊讶的神情。

“颜都尉有所不知，这本杂谈看似虚无缥缈、光怪陆离，但仔细研究却能看出一些常世的影子来……”布多配合着颜都尉的表现出的惊讶，将话题带了出来。

“是吗？布大人有何发现？”颜勎见他如此上道，当然也乐得配合。

“书中说北地有山，山中多雷霆，多山火，每每山火发生时，便有青色火焰腾起。还说山中多顽石，色淡黄易碎，有臭味，不可用之。恕下官妄言，此山所描述，倒与那座神山颇为相似。”

听闻此言，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有些激动，却还不得不维持着方才闲谈的神情，继续“闲聊”。

“如此说来，还确实挺相似的。”颜勎重复道。

“布卿，可在那山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想？”萧韶跟着问道。

“回禀陛下，并未。此山乃罛人的神山，下官不能进入。”

萧韶想起罛国那些神神叨叨的风俗，再看布多一外国官员，要进入确实不容易。

“听你这么一说，寡人倒是来了兴致，改明儿准备准备，我们去那山里探探究竟，如何？”他摆出一副少年人见到新奇事物，忍不住好奇心的样子。也就只有这种时刻，他才愿意装出一副稚嫩的模样。

布多一听，当即露出喜色，道：“陛下有令，下官自当从命，只是……”随即他又露出犹豫之色：“那是当地神山，旁人不得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