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他们将要乘坐的这个工具，就是一把椅子加上两根木棍儿。大概是为了符合将要乘坐这工具人的身份，还在上面加了一些毛皮的装饰，还特意将颜色染成了南离喜爱的红色，整个样子看起来，就很……嗯，好听点儿叫喜庆；难听点儿就是辣眼睛。

布多见君王以及颜都尉那神情，立马上前给二位解释：“此去，山路崎岖，轿辇一类的工具不好走，此物虽看着普通，乘坐起来却很舒适，是上山的最佳工具。还望陛下不弃……”两人倒不是嫌弃这东西简陋，而是被他的造型和搭配给震惊。

萧韶收拾起心里的震惊，平静的吩咐道：“无妨，准备进山吧。”然后登上了那造型喜庆的肩舆，随即对周围的人吩咐道：“进山以后各自小心行事。”

“诺。”听懂他话的人齐齐应答，布多随即又向那些听不懂的人，翻译了一遍君王的话语，那些人夹杂着各种口音的回答，晚了片刻才响起。

这山毕竟封禁了这么多年，前人开辟出的那些道路什么的，想来也已经被雨水和草木所摧毁或覆盖，这次他们进山不能大意，是应该小心谨慎才是。

山脚有原罛国的士兵把守，以防有些不懂规矩的人误闯神山。见到君王一行前来后，也并未立即放行。于是大巫派来的那十人中，便有一人上前和他们交谈了几句，这些守山的士兵才放行。

只是他们正要准备进山时，大巫派来的那十人，却齐齐停住了脚步，不再往前一步。随即倒地便拜，口中更是念念有词。

萧韶看着这一幕，没有喝令他们停下，而是看向了布多，布多上前在君王耳边解释了几句：“这些人是在向天神祈求，饶恕他们擅闯神山惊扰神灵的罪责。”

早前萧韶听颜勎跟他提起过，信仰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如今他看来，这倒更像是缚在这些人灵魂上的一道枷锁，即使有人给他们卸下了这道枷锁，他们也不知道向前。真是可悲又可怜！

“让他们就留在山脚等我们吧……”萧韶对布多道，这些人如果不能自己试着去打破那道枷锁，即使有人拽着他们，他们也走不远。

于是，一行人在这十人疯狂的叩拜中进了山。这简易版的肩舆乘坐起来，倒确实如布多所说的那样，很是舒服，没有颠簸感，只有随着人走动时那一上一下的起伏。

刚进入山中时依稀还能看出前人留下的一些痕迹，道路也还算好走，等走了没一会儿后就杂草横生，道路狭窄崎岖不好走了。如此又走了一会儿，前面已经没有路，要他们现开辟一条道了。

趁着开辟道路的时候，布多来到君王跟前：“陛下，下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是看如此找法太过耗时耗力，也不知要到何时才有进展，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大致的方向了，但在没找到之前，又不敢贸然表态。

“布卿，有话直说。”萧韶道。

布多：“下官找来的这些人，对我们要探访的东西，略知一二，不妨让他们各自找去？”

“略知一二？想来这几位是布卿寻访来的能人异士了吧？”萧韶见他主动上前来，想来是有自己的打算，现在又听他这么一说，才明白原来这些人是用在这方面的？

“不过是几位痴人罢了。”布多躬身回答道。

闻言，萧韶也不在多言：“那就有劳各位了。还望各位务必注意自身安危。”他这话是对着布多以及他身后的那几位说的。

《须臾轶事杂谈》这本书并非禁书，普天之下看过的人不在少数，对这书中所描绘之物，感兴趣且当真的想必，也不只他一人。说来他们也算同道中人了，布多形容他们是痴人，这个说法他倒是很喜欢。

这几位能人异士听懂君王的话语后，便对着萧韶行了一礼。他们拿出准备好的工具，确定好了方位后就各自散开，消失在了这草木茂盛的山中。看来他们各自心中有了方向，要不是萧韶知道这山，原来罛国派有士兵把守，不得私自进入，他都要以为这几人事先就来过此山了。

“他们对这座山的研究很久了，现在能得到实地勘探的机会，全仰赖于陛下的恩惠。”布多在旁说道。

能只凭着书上的记载，就能有如此熟悉度，想来是在脑海中反复演练过很多次了吧。倒也真应了布多“痴人”的评价，希望他们能不负众望。

“如此说来布卿心中也有方向了吧？”萧韶问道。因为现在他们开辟的这条道路，正是在布多的建议下选择的方向。

“陛下英明。”布多如此回答。

萧韶对他的奉承不置可否，转而看着前方忙碌这开辟道路的人，问道：“布卿对此事有几分把握？”他们即将要做的事，也如同在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这条道能通向何方，却是未可知。

然而，布多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八九不离十吧。”

“当真？！”萧韶听闻心中惊喜交加，就连在一旁默默听着的颜勎，也露出了惊喜之色。

布多指了指那几人散去的方向，道：“我们之中，研究这事的人最长已经三十余载，最短也有十余载了。抱着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死磕，其中遭受的嘲笑和冷眼，也只有自己知道。说来此事若没有陛下的鼎力支持，我们几人，终其一生也不过是，痴人说的痴话、做的痴梦罢了。”

布多说完，还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了，往昔的经历，才会发出如此感慨之言来。

听见这话，萧韶和颜勎二人，心里也是一惊，他们料想这些人定是研究了许久，却没料到能如此执着，三十余载的时光，已经足够一个初生的婴孩，长到而立之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