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

好在，阿乞言派去的人没有让他失望，半个月后，从北边传来了消息。阿乞言将密信内容快速看完之后，目光落在这封书信的落款处，那里有北方驻军将领的私印以及朝廷的公印，这封密信的真实性确认无误。

阿乞言将密信放下，又拿起另一封信件，他看了看封口处他自己的私人徽记，拿出拆信小刀，将信件打开，逐一看完之后，又将两封书信放一起，心里压着的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

北方守军将领的信件他并未完全相信，但有了前去招安之人的回信后，阿乞言方才放下心来。他之所以会如此小心谨慎，也跟北方守军的将领有点儿关系，此人是赫尔墨家族的人，早年参与对曦祜一战时，其人便是在阿史那诺麾下效力，因此他才不得不提防。

鉴于赫尔墨家族的，老旧保守的做派——宣称只效忠于君王。赫尔墨家主与曲载甫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既不对自己宣誓效忠，也不反对自己入主穹宫。吩咐下去的事也只选择符合他们观念的来办，因此在阿乞言心里，这两人就是两块难啃的骨头。

这也是阿乞言在知道北方守军将领，是跟随过阿史那诺的人后，依然选择前往招降的目的之一。从这人入手，只要撕开了这道口子，赫尔墨家族中，便算是有人对他效忠了，从而迫使赫尔墨家族其他人做出选择。

带着阿乞言私人徽记的那封信里表明：一开始这位赫尔墨将军也是不同意，并且将他们大骂了一顿......说，赫尔墨家族的人，一生只对君王宣誓效忠，若东平侯继位之后，拿出君王诏书，他一定跪下接旨。但现在东平侯只以侯爵之名下诏，恕他不能从命，也不能回应东平侯的期盼。

后来前去招安的人费尽口舌，将国内情形，以及泰亦里古已经得到东渚援助一事告知，才让这位赫尔墨将军渐渐改变了主意，后来又道出了东平侯爷当下便能兑现的好处后，这位赫尔墨将军终于选择了效忠。

虽然信里招安之人用了大量的话语，来描述他的功劳和苦劳，但阿乞言判定，真正让这位赫尔墨将军改变主意的，应该是泰亦里古勾结东渚一事。

赫尔墨家族做派一向老旧而保守，但他们却称其为“忠义”。族中子弟皆被教导，要“世世代代皆尊奉君王，为民谋利。”而泰亦里古的做法，勾结东渚，引狼入室，若真让此人坐稳江山，以后这北禺姓“瑟兰荻”还是姓“爻”都还难说。

而他阿乞言除却照月那微薄的援助之外，自始至终也再没有外部势力参与，与泰亦里古得天下后，可能会带来的后果相比较，自己才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才是那位赫尔墨将军投靠他的原因，且这位将军信中也隐晦的表达了出来，以及等他继位后，保证赫尔墨一族荣耀不变。

有了北方驻军的归顺，他的困局可解。泰亦里古本打算将自己困锁在这苍都一隅，然后再借着东渚势力的相助，把他已经占据的城池夺下，一面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一面将他和外部势力的联系切断。

但现在他却可以将计就计，和北方守军来个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将泰亦里古屯在旃檀城，堵住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旃檀城拿下后，苍都困局便迎刃而解。不仅如此，有了这两地之后，便如同大脑、咽喉皆在自己手中，便能腾出手来，直取腹地。到时候，别说泰亦里古，就算是阿史那诺带着南离的援助前来，也于事无补呢！

就算泰亦里古向东渚请求出兵援助，他也有信心能驱逐外敌，因为在阿乞言眼中，东渚一国，除了财力能让自己有所忌惮以外，兵力根本不值一提。若东渚敢公然派兵相助，他一定不会让这个问题停留在邦交层面上，论打仗，北禺向来是乐意奉陪的。正好，东渚这头肥羊他也盯上好久了，如果对方真要送到自己嘴边，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呢？

“呼……”阿乞言长舒一口气，将这段时日以来，郁结在心中的郁气和浊气，连同那些他不想承认的晦气，通通吐出殆尽。北禺向来是以拳头决胜负、以实力论英雄的地方，就算最后还是找不到玉玺，大不了等他登基之后，重刻一方便是。这玉玺，便是今后他子孙后代的传国玉玺！

他，阿乞言，终于否极泰来！

泰亦里古这段时日顺风顺水，不但将阿乞言堵在了苍都，还趁着这个机会攻下了许多原本已经被阿乞言占据的城池，就连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也转而投靠了自己。虽说这些墙头草他打心底里看不上，但现在这个阶段这些人他还得留着，用方汉生的话来说，他得留着这些人，让大家知道什么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虽然方汉生这套儒生做派，不受大部分北禺人的待见，但泰亦里古却能接受。北禺人善战能打下大片疆土，却不善治理，几百年来疆土扩大又丢失，反反复复无数次，都是因为不善治理导致的。因此，当方汉生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泰亦里古便采纳了。

旃檀城内，泰亦里古看着前线频频传来的捷报，心情大好。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原因，原本显得阴沉桀桀的脸上，这段时日舒朗了不少，人看起来也好相处了不少，然而终究只是看起来而已。

方汉生放下笔，拿起桌上的纸页吹干上面还未干透的墨迹，然后将纸页放在旁边，那里已经有了厚厚的一沓。这是泰亦里古要求他编写的“治国之要”，这套方略是按照儒派的思想为基础制定的。方汉生知道这位殿下崇尚儒派学说，以前他任王子们的老师时，几位王子中，就泰亦里古听得最为认真，表现出的兴趣也最浓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