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是我。”

这一刻，苏言比任何时候都庆幸有“小广告演技”发功，让他表情上不露一丝破绽。

他压下心头的波涛与疑惑，面色平静道：

“反倒是你们，又是什么？”

白彩看了他很久，最终叹了口气：“我们是遵循游戏意志的人，苏言，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苏言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道：

“你们口中的帮忙，就是先把一个玩家丢进由你们自由设定的副本中，再用你们的力量干涉玩家的状态栏，予取予求？”

白彩不置可否。

“这也是为了保证游戏的平衡性，事实上，这依旧对你太过简单，不是吗？”

“我想，通过这个副本，能让你直观的看到：一个对玩家拥有掌控力的存在，有多么的危险和防不胜防。”

“呵呵，那还真是危险啊。”苏言眼神微闪，忽而说道：

“一个‘只能制作出粗糙到没有完整世界观’、‘无法在副本内部对玩家进行操控’、‘对玩家进行限制的同时，也要保证游戏的平衡性’、‘总体难度最多接近困难’的游戏副本……危险得我最后都要打起哈欠来了。”

白彩手指忽然顿了顿，有些无处安放。

“说实话，我们从来没想过有人能完成这个副本的TE（True End），苏言，你是第一个。”

她再次认真盯着苏言的眼睛。

“你这么一针见血地揭开我们的能力范畴，无非是想告诉我们，我们威胁不了你。”

“可是，我说过，我从一开始就是来和你消除疑惑的。”

苏言皱眉，话谈到这个地步，对方依旧没有做什么动作，那他心中的几个对处境比较不利的猜测，似乎可以排除了。

“如果你们对我没有算计——那我体不体验‘惊悚观察站’，又有什么区别呢？”

苏言直截了当发问。

白彩垂下眼眸，轻声道：“这就是对我们双方来说都极为糟糕的事情：「惊悚观察站」对应的并非「惊悚侍奉社」。”

苏言眼露疑惑，说来也是。

根据自己刚刚半真半假强推出的信息，白彩这方所掌握的离奇能力，远不够影响到玩家的生命。

那莫非……苏言猛然抬头。

“我问你，如果现实里，也有着一座‘惊悚观察站’，你认为……会是什么？”

仿佛要印证苏言心中的猜测一般，白彩语若惊雷。

“怀着对‘惊悚游戏’的某种目的，试图去观察、干涉、捕捉……甚至是掌控‘惊悚’。惊悚观察站，真的就存在于副本当中吗？”

苏言脊背微凉，一个早就在心头盘桓的答案从牙缝里挤出：

“「学院」……？”

苏言心头很早就埋下诸多异样，「学院」对外宣称是以研究通关惊悚游戏的通解为目标，但这三年来却没有任何的进度流出；

身为开遍全国的学院，他们在“教导”层面的职能，要远弱于“收集”副本数据的热衷。

各座学院如此，身为学院核心的科研院……又究竟是作何功用？

“「军团」的目标是成为神明，「法外」的目标是吞噬神明，而「学院」不一样，他们认为，只要掌控神明的所有权能——那他们，就是神明。”

“他们，在试图掌控惊悚游戏？”苏言感觉到浓浓的寒意，没想到向来以理性着称的学院竟然是最疯狂的一个。“他们究竟要怎么做？”

“他们已经成功了。”

“什么？”

“还记得现实世界的变化吗，有很多玩家被卷入神明造物的余波当中，但更多的玩家，却是被人为囚禁了起来。”

这是苏言第一次听到确信的玩家存活的内幕，周明老师和张清林的面孔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说明，他们真的有可能还活着？

“有人已经掌控了「三和之枢」的‘人和’枢，那他们离撬动‘神明的造物’也不远了。”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确定那是学院做的？”苏言按着脑袋追问道。

“这接下来，就是你需要去调查的了。”白彩说道：

“苏言，你需要诚意，那我告诉你——”

“你的下一个副本是「人生Online」，那同样会是一个‘既是游戏，也非游戏’的副本。在那里，你会接触到第二个神明造物的一角。”

“第二个？”苏言有些不解。

“这不是我们刻意的‘推动’，而是「惊悚」的意志。”

“你一直以严谨的逻辑选择最优的通关路线，但这一次，你绝对不能去选择那条路……因为人和枢的掌控需要的是‘牺牲’。”

“要是我没有在这里告诉你，等到结局之时，你必然会陷入无可挽回的境地。”

“我想，等你验证完这一切，我们惊悚侍奉社便能在你这里获得少许的信任。”

苏言脸色不断变化，白彩口中的每一句话都会衍生出两条真假难辨的道路，呈指数级衍生，让他的脑海不停地转动，试图得出真正的答案。

“为什么是我？”苏言最后问道。

“你之前称呼我为「内测者」？你知道些什么？”

“……我们选择你，是因为你是「内测者」里唯一没有留下后手的人。”

“三年前「最初的游戏」里，活下来的内测者们都有一次留下后手的机会，但我纵观你的所有副本，每一次似乎都在搏命。”

“如果当时的你连自己的性命都能抛之不顾，那是否说明……你已经找到了真正的通关所有副本的方法？”

“等等！”苏言脑海里一阵霹雳闪过。

似乎白彩之前的所有话，都比不上这三句重要。

“三年前？！我连15岁都没到，怎么可能进入惊悚游戏？又为什么没有一点记忆！”

苏言脑海前所未有的刺痛，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会知道一切的……苏言，我相信你。”

白彩真诚地眼神看向苏言。

她的身形却渐渐消散，化成零散的星点。

“你……你给我等等！”苏言忍着剧痛伸出手，下一瞬，一切陡然消失。

诡异而熟悉的寂静蔓延。

猩红的月光如笑脸般洒下。

他回归到了红月空间。

苏言痛苦的表情一下子停滞，下一刻，他整个人神色骤敛。

小广告演技蜕下，只留下一张面无表情，却又冷漠万分的面孔：

“法外、惊悚侍奉社……你们究竟在找什么？”

……

寂静的星河空间里。

苏言消失后没多久，白彩的身形再次凝聚出来，仿佛从未离开。

她伸手一划，拉开了一张名单，面无表情地快速浏览着。

那上面秘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个人名，有的已经用红笔划上了叉，有些则是灰色，另一些是明亮。

白彩看向了下一个人名。

“下一位，内测者：张清林？怎么还在副本？那下一位。”

“这一次……该怎么忽悠呢？”白彩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苦恼。

“「逻辑自洽」，你藏得也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