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忘文在天演珠中看了会戏，原先他是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让马悟空做个安静的美猴子就行了。

可他越看越觉得哪里不对。

昊元仙君和鸿淼仙君这两位再缺心眼，或者说像道殿表示自家仙府排名被下调的不满，他们坐上最前面的座位时，应该就消停了些撒。

而且他们把马悟空从下仙府拉到第四的位置，绝对不是因为和马悟空关系熟吧？

根据关忘文对于人际关系学的理解，这种情况下，要么对方想讨好你，要么是想利用你。

讨好...那两仙君是天界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可能讨好马悟空。

排除掉这个可能，那只能是利用了。

哼！

关忘文暗自冷哼一声，看来阳曦仙君之前在山上的话还是对他们起了作用。

马悟空是没有什么好利用的，但是马悟空身后的那个“师父”利用价值可是大大滴！

如果真的和阳曦仙君推测的那样，那这两位可以说既卖了人情，还利用上了马悟空的“潜在价值”了。

而后续的事态发展，又让关忘文觉得哪里不对。

怎么昊元仙君和鸿淼仙君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按照关忘文事先收集到的信息来看，两位仙君几乎就没有插手过天界的任何事务。

别说天界的事务了，连他们自家仙府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搭理了。

可这一上来就是气势汹汹地想要对天界现有的运行机制做一次更改，这事情多少就有些诡异了。

很快，关忘文就发现一处蹊跷。

阳曦仙君从刚才开始竟然一言未发！

关忘文发现这个事，突然心中一凛。

再定睛看向阳曦仙君的时候，却发现阳曦仙君这会功夫一直看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出神，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两个师兄正在和道殿开始发生了冲突。

关忘文闭上眼睛，将两仙君进入道殿之后的整个过程从头回忆了一遍。

“嗯？”

关忘文嗯了声，眉头大皱。

“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

阳曦仙君上前去迎两位师兄，然后鸿淼仙君伸手搭住阳曦仙君的手臂时，两人之间似乎有一段非常隐秘的交流！

关忘文看着一言不发的仙君，脑海中忽然闪过了秘殿之中的惨状，喃喃道：“你这是准备开始向道殿发难了么？”

“呼......”

关忘文轻吐了口气，突然笑道：“好，既然是向道殿发难，那这次你们利用悟空的事先记着，对付道殿这种下三滥，没有人性的组织，我高低也要帮你们一把。”

“悟空，你听好，将我说的话复述一遍。”

嘴替，给老子上线！

马悟空突然站了起来，本来沉寂的场面，被他身后椅子拖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打破。

所有仙人再次将视线集中到了马悟空身上。

马悟空清了清嗓子：“长乐执事，你这话说得可是有失偏颇了。”

“什么叫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成法可变，可前法与今法之道不可变。”

长乐仙人微皱眉头道：“齐天大圣，此时此地，注意你的身份，慎言之。”

“哈哈！”

关忘文大笑：“什么慎言不慎言的，你直接让我闭嘴就好了？”

“只是，我身为仙君，就算只是大罗之境，那也是仙君，你是执事仙人，就算你混元之境，那也是道殿的执事仙人。”

“执事与仙君，孰轻孰重，此天界成规可有更易？”

昊元仙君哼道：“仙君为主君，岂是道殿附属之仙能相提并论的。”

长乐仙人脸色冰冷。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反驳。

虽然现在道殿因为仙尊不在的缘故，执事仙人已经实际上成为了道殿的主事者，很多时候都能与仙君平起平坐，面对中仙府与下仙府的仙君，甚至已经凌驾于仙君之上了。

可按照天界的规矩，道殿执事只是辅助仙尊帮仙尊分担道殿事务的仙人而已。

从身份上来说，是远远不如仙君的。

之前长乐仙人用三上人来反压昊元仙君，而关忘文也是用身份来反压长乐仙人。

这就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加上昊元仙君的支持，重新点明了这似乎已经被很多仙人都遗忘了的天规，让长乐仙人如同食粪。

长乐仙人缓缓吐了口气，强挤出笑意道：“倒是本执事失言了。”

“失言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德，失格，失本心。”

关忘文可没打算退让，冷声道。

长乐仙人眼角微微一颤：“你这是在说本执事？”

“唉~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执事何必对号入座？”关忘文冷笑道，“执事说道殿是为了天界能更高效率地利用如今天界的资源，才定出了这个仙府上下之分，上者多得，下者少得，对于这点，我觉得不妥。”

“呵，不妥？不妥在何处？”长乐仙人反问道，“齐天大圣，你虽然天资不错，如今也是仙府仙君，但是道殿与其他仙君都历经了不知多少岁月，莫非，你认为你的见识要强过我等不成？”

关忘文笑着摇头道：“若是论见识，你们当然是远超过我，可就是因为如此，论包藏祸心的本事，你们也越胜过我。”

“马悟空，你什么意思！”

长乐仙人陡然冷喝道，“你难道说是道殿包藏祸心不成？”

关忘文不为所动：“长乐执事，不是谁声音大，谁就有理的...再说了，你声音再大难道能大过这三位仙君不成？”

昊元仙君和鸿淼仙君同时看向了长乐仙人。

长乐仙人脸色一滞，没有再说话。

阳曦仙君则是轻轻抬眼看向了马悟空，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讶。

关忘文继续道：“我刚才说过，法可变，道不可易。”

鸿淼仙君笑道：“哦？何为法之道？”

好捧！

关忘文默默给鸿淼仙君点了个赞：“敢问在座的仙君，这天界所开为何？”

其他仙君沉默不语，昊元仙君与鸿淼仙君对视了一眼，鸿淼仙君笑道：“怎么说？”

“三上人开天界，就是为了众仙有感悟大道的容身之所，小仙不必彷徨，上仙可传己悟，所以，仙尊讲法之时，无论小仙上仙，都是席地而坐，只有先后之分，没有上下之别：仙帝开筵之日，仙兽可坐正席，仙人也跪街市，如今天界万族称仙，便从其始。”

关忘文咬文嚼字说道，翻译一下就是，当年仙尊仙帝说法传道的时候，谁先来谁就坐前面，而不是论境界论成绩。

就是条狗，你早点到，也能坐第一排。

这才有了天界各种奇奇怪怪的种族都走上了仙人之道。

像萧家，杨忖常都是兽道之仙。

关忘文说完，暗骂了句，妈的，和这群仙人拽词真的恶心死老子了。

他又接着说道：“所以，三上人开天界之初心，便是天界之法道。”

长乐仙人不屑哼道：“原以为你能说出什么东西，不过是老生常谈的东西。”

“说得好，老生常谈的东西，恰好说明此道光明。”

关忘文加快了语速：“越是老生常谈，越是说明此道深入众仙之心。执事既然认可，道殿为何却要定这违道之法？”

长乐仙人反问道：“本执事听不懂你在问什么？”

“哼，那我就明说了吧。”

“仙府分上下，看似是为了天界资源的配置，实则...”

关忘文停顿了一下。

鸿淼仙君适时捧哏：“实则是什么呢？”

“实则是上仙府与下仙府的差距越来越大，仙府之中仙人与仙人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关忘文想起了自己来到天界后的所见所闻，也不藏着掖着了，反正今天有三位仙君兜底，干脆一口气给说出来得了。

“如今的天界，上仙府与下仙府犹如天堑，上仙府的仙人视下仙府的仙人为草芥，下仙府之中，还有元仙劣仙之分，劣仙居于陋室洞巢，元仙高居阁楼洞府。”

“劣仙劳作一生，难渡仙劫，元仙享乐千年，尚有破境之日。”

“好，也不说元仙劣仙之分，即便是得天独厚的元仙之中，依然是金仙难求，大罗如梦，混元更是高不可攀。”

“道殿还定出了个下仙府同境同职的规矩，看似照顾到了每个仙人的利益，实则是损害了每个仙人的利益。”

“上仙府，仙主不过有四个，而下仙府...则是足足有三四十个。本来下仙府资源匮乏，这四个与四十个分到的资源简直就是天地之别。”

“道殿辖仙府，理诸事，这么多年可有作为？”

关忘文这一口气说下来，下仙府的仙人暗自点头。

下仙府的状况和朱日太和仙府都差不多。

就是原来排在首位的下仙府，状况也只是好得有限而已。

长乐仙人冷道：“下仙府的状况极差，浪费这些资源在上面，岂不事倍功半？”

“好一个事倍功半！”

关忘文冷声道：“上位仙者不思众仙之苦，只求自身利益与便捷，此乃祸乱之源！”

鸿淼仙君：“哦？”

“如此下去，上下仙府离心离德，上仙府视下仙府如草芥，下仙府视上仙府如仇寇。”

“好么！”

“如今各仙府之间交流甚少，仙府之内规矩名存实亡，仙主倾轧暗算仙君，仙人为了一个仙官之位明争暗斗，如此乌烟瘴气之事态，久而久之，会如何？”

“你说说看。”

“以我之见，再这么下去，再过千年，三十六仙府可去七八成也！”

鸿淼仙君一拍桌子：“霍！这么严重！”

关忘文：......

这个捧哏的，是不是用力过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