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白陆舟又撑过了一个多月，但也已是强弩之末。

神医为他施针的次数越来越多，看他日渐严峻的脸色，白陆舟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但这该死系统竟然还不让鬼参出现么？还要自己受多久的罪！白陆舟撇撇嘴，非要等自己命悬一线的时候才肯出手么？

最近他心疾发作的越发频繁，连带的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十分嗜睡，但每次醒来的时候，顾玄然都守他在的床前。

看着眼前之人，白陆舟蹙了蹙眉：“我说你就不用回府里看看么？天天耗在我这里。”

白陆舟苍白的脸色浮出一个笑容：“你没有家么？”

顾玄然的眼神暗了一下，没有说话。

其实他已经回过三皇子府了，只是白陆舟昏睡了整整一天，没有发现而已。

“也没什么要事，陪你聊聊天吧。”顾玄然淡淡地道。

白陆舟虚弱地坐起来靠在床上，看顾玄然脸色似乎一天比一天暗，话也一天比一天少，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心，于是勉强地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

“别担心，我死不了，命大着呢。”

顾玄然也对着白陆舟抬了抬嘴角，却没有撑过两秒。

“你这笑，比哭还难看。”白陆舟挖苦道。

“你才难看呢。”

即使是在病中，顾玄然也丝毫不愿让着他。

白陆舟无心跟他斗嘴，听着窗外传来的声声鸟鸣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月初一。”

“都四月了啊。”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缠绵病榻这么久，白陆舟感慨道：“郊外的山都绿了吧。”

自从他体力不支以来，已经好久没出门了，此时外面的暖阳照进来，这才察觉到春天真的来了。

最美人间四月天啊，白陆舟咂咂嘴，觉得有些可惜，错过了这么多美景。

去年的今日，二人还在延福寺祈福，顾玄然想起那个混乱不堪的夜晚，有些脸红。他悄悄看了一眼白陆舟，那人正一脸憧憬地望向窗外，似乎忘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顾玄然看了看他问道：“下一句是什么？”

“啊？”

白陆舟收回眼神，想了半天才吟道：“长恨春归无觅处，不觉转入此中来。”

白陆舟笑了：“你还记得啊。”

终于听到了这首诗的后半部，顾玄然满意地点点头，果然好诗。

“也不知你哪里来的灵感，明明说话如此简单直白，偏偏作作起诗来文采奕奕。”

“所以说是别人作的，你们偏不信。”白陆舟撇撇嘴。

“真的另有他人？”

“真的！”

看他表情认真，顾玄然感叹道：“那你们燕国可真是人才济济，又会作诗，还会换心，看起来比顾朝要强好多。”

“如果我说，我的家乡并不是你们认为燕国，你会信吗？”

见他还记得一年前自己无意间吟过的诗，白陆舟心头一热，不想再瞒着对方，想把自己的秘密都告诉他。

“比如，另外的一个地方，那里没有欺压，众生平等，没有战乱，生活富足，你信吗？”

白陆舟看向顾玄然的眼睛，有些忐忑。

想起他在落霞镇描述过的场景，顾玄然沉思了一下：“你是说你提到的很久很久以后？”

“嗯！”

“真的有这样的世外桃源吗？”顾玄然眼神里满是疑惑。

“你信吗？”

白陆舟问的很没有底气，他不知道顾玄然能相信他多少，毕竟顾玄然没有接受过现代思想，如何能够理解一个没有皇权的世界。

果然，顾玄然表情不屑地道：“我不信！天下虽大却从未听说有如此世外桃源，没有皇权统治，百姓岂不是乱了套了。”

看白陆舟似乎有些失望，顾玄然又忍俊不禁道：“但是你说的，我信！”

你说什么，我都信！

白陆舟心头一暖，正想再跟他多说一些，便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来人是顾玄然的侍卫，他向顾玄然拱手道：“三皇子殿下，皇上急召！”

“何事？”

“属下不知，皇宫只是派人通知殿下即刻入宫，不可耽搁。”

顾玄然皱了皱眉头，蒙裳自去了南疆便音讯全无，也不知是鬼参探查困难还是故意躲着不回来。他只能随便找了个侍卫先兼着蒙裳的差事，但此人明显没有蒙裳机灵，要是蒙裳在的话，早就套出传信之人的口风了。

白陆舟看着一脸犹豫的顾玄然道：“快去吧，说不定真有急事。”

“能有什么急事。”顾玄然一脸不耐烦，“天大的事也与我无关。”

“快走吧！”

白陆舟推了他一把，像在哄一个孩子，“速去速回，回来我继续给你讲我家乡的趣事！”

“好吧。”顾玄然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来到皇宫大内，顾玄然这才发现可能真有大事发生，三位皇子连带朝中重臣都齐聚大殿，武将里为首的还有云落城。

云落城见他自是没有好脸色，想来已经知道云夷在他府里受到了冷落。

顾玄然也不在意，准确来说他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都毫无兴趣。

他现在心中唯一在乎的，只有如何寻到鬼参，治好慕容慕寒的病。

前几日，派去燕国的侍卫终于传话回来，却说未曾寻到世子所说的那个通晓换心之术的医者，甚至在整个北地都没有人听说过换心之法。

侍卫请示三皇子，是不是慕容世子记忆有误，他所说的地方并不在这里。

难道真的不在燕国？顾玄然想起今天慕容慕寒跟他说的话，似乎他的家乡真的另有他处。

“顾玄然，朕问你话呢！”

头顶传来一声怒吼，顾玄然回过神来，看见皇帝这着正满脸怒气地瞪着他。

看他一脸茫然，皇帝忍了忍心中的怒火，重复道：“对于此事，你有何看法？”

朝堂之上一片安静，似乎都在等他的高见，于是顾玄然拱拱手，当下面不改色地答道：“父皇！儿臣觉得大哥和众位大臣所言皆有道理，儿臣没有异议。”

他用余光扫过身边的太子，似乎刚刚开口说过话，所以才迅速地编出这个滴水不漏的回答，没想到皇帝却不买账。

“众位大臣尚未得出结论，你何来的异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