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默数一百次呼吸后，骨头组成完整，筋骨续接顺畅，元婴圆润饱满生机盎然。

体内血液滚滚奔腾，有雷鸣声，有海啸声，有风吼声，声声不绝于耳。

海量庞杂的天地灵力还在源源不断从华龙道灌注柳惊鸿体内，暴虐的力量在任督二脉摧残，就如同一股汹涌澎湃的火山熔浆以洪流过江的形式，快速运转周天。

换做寻常人，早该爆体碎身而亡，更别提还能够修行，短时间内吸纳巨量庞杂的天地灵力，运转周天。

众所周知，普通正常人的体内有无数条经脉在功法的引导下淬炼，除开辟经脉路径时会承受碎骨刮肉挑筋之痛。

可是，一旦贯通经脉，从此参天悟道，运转经脉周天，将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畅快，令人上瘾。

这上瘾的感觉，远比所谓的无限生命还要充满诱惑力。

那酣畅淋漓的感觉，就像是在沙漠中行走数日，一滴水不进，在身体又干又热快要昏死亡命时，掉进一汪清澈的泉水里，浑身清爽通透，使得整个人意识清晰，又更好去参悟天道。

这是先苦后甜，也是修行者最为享受的玄妙体验。

柳惊鸿远比普通正常人艰难千百倍，他身体经脉天生与众不同，说是残缺，又不像残缺。

柳惊鸿运转周天时，需要忍受碎骨刮肉之痛。

他无法动用仙力，运用前世的仙术，可是通过降神借道时，他也要忍受瞬间翻十倍以上的碎骨刮肉之痛，几度令人两眼发黑昏厥过去。

更让柳惊鸿气得牙疼的是，他变回十分厌弃的本相原身始祖幼鲲模样，也要承受跟降神借道一样，瞬间翻十倍以上碎骨刮肉之痛。

本相原身的痛，是那一瞬间让他感觉自己刚坠入天门洞时，瞬间被恐怖力量撕碎，就连灵魂都感觉要被撕碎。

可笑的是，他从本相原身变成人形，反倒没有任何痛楚，反倒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愉悦感。

他前世明明一切完满，今生退行返祖后，真就像父亲京落生那样从冥海淤泥之下，从一只未开智的海底妖兽开始修炼。

柳惊鸿解开母亲柳拂晓的光符禁咒后，脑海中陶鲽曾多次嘲笑柳惊鸿是因果报应，因为柳惊鸿一出生就在巅峰，前世享受无尽仙福，享受三界众生敬仰，却从未真正在红尘烟海之中滚炼。

他被捧得越高，现在摔得就越重，从仙界三十三重天外天，摔入深海淤泥之下。

“呵。”柳惊鸿不自觉摇头，嗤笑陶鲽无知，想要将陶鲽嘲讽自己的记忆画面甩走。

“本座前世确实看起来孤高冷傲，那是他们不了解本座，本座是天，本座是道，本座做的每件事都是替天行道，本座从未藐视众生，而是视众生平等。”

“本座并非不愿与人世间对视，只是普天之下能够承受三足金翅大鹏鸟眼睛里闪耀的阳光太少，本座是在保护世人。”

“本座只是不想在红尘翻滚，就如同普通人不愿意在泥潭中打滚玩闹而已，并无真正的恶意。”

“……”

柳惊鸿心中的声音越来越小，似乎越来越虚，可是他越这样想甩走记忆画面，陶鲽嘲笑他的画面就越清晰，声音就越洪亮，就像当时情景重新再演。

“沧澜说得对，潜意识无法接受‘不’这个字。”

蓦然。

华龙道入口平台传来冲天怒吼，将柳惊鸿从沉思之中拉回现实，他紧接就感觉一股滔天杀意，从整个华龙道入口，覆盖整个龙宫宝境。

“仙长，是他！就是他杀了十三太子！”

大妖，乌骓抱月马，成旭非的生父成风来了。

他长着马脸的中年模样，黑褐色皮肤却一身银色道袍，身后那条马尾比狐狸尾巴还要雪白圣洁。

“吾儿也已被他坑杀！”成风说到激动处，激起耀眼银光，宛如一轮月亮。

一旁，鹤发童颜老人敖衡拄着龙角拐杖，大剌剌站在入口处，“好强烈的水气，连我的仙念都能吞噬，你领悟了吞天食地经？你果真是蛙族？蛙族变种？杂种？”

敖衡双眸神光璀璨，看见柳惊鸿的元婴，愤怒之余，多了几分疑惑。

柳惊鸿的模样说是龙鲵又不是，说是蛙族也不像，更像是大鲵、蝌蚪、海豚、鲸鱼的结合体。

“水族底层妖怪，反抗皇族？你该死。”敖衡非常克制自己金仙的力量不爆发。

敖衡因太克制而身体不断抖动，伴随着一道道近乎实质化的金光碧浪，将其他被堵在门口的考核者逼退到平台边缘，纷纷激活道袍，撑起光罩护体。

成风是仙界最低级的灵仙，尽管是灵仙巅峰之境，依然还是灵界里的底层。

在敖衡浩瀚仙威压之下，他像是一只受惊的马儿微微缩着身体，瑟瑟发抖，不敢与敖衡对视。

一股强横霸绝的力量以华龙道为宣泄口，犹如山蹋雪崩滚滚袭来，伴随真真龙吟声。

柳惊鸿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这股力量冲飞，这感觉熟悉又陌生，距离上一次体验还是在碧霄楼。

原本在各类妖族血华和天鹅宝血重新锤炼，脱胎换骨的身体，骨骼断碎，整个身体软如泥团。

眼看就要被冲进华龙道后段，柳惊鸿以破碎之躯，强行降神借道季沧澜。

本就破碎的身体，承受浩瀚仙力，瞬间将经脉炸开。

柳惊鸿差点晕死过去，脑海中一股清凉泉涌，自上而下。

柳惊鸿闷哼一声，将口中血液吞咽下肚，强行施展泰山压顶之法在身上，在门牌楼前狠狠砸在地上。

“我不能彻底晕死。”柳惊鸿两眼一抹黑，差点昏死过去。

话刚落，他双肘再次长出骨刀，看似脆弱的骨刀，犹如插入豆腐似的，没入华龙道，仅剩双臂以奇怪的姿势。

那羞耻模样像是五体投地，又像是狗爬式，撑住身体不在朝着华龙道后段滑行。

嘶呼，嘶呼，嘶呼，柳惊鸿沉重呼吸，以往在仙界只配当天庭看门杂兵的仙龙，现在居然仅用仙威就差点把他镇杀。

原本可以降神借道仙力的喜悦，被这一冲击瞬间熄灭。

“骨刀，难道是我的本相原身发生了异变？”柳惊鸿颤巍巍起身，想要看手肘长出的骨刀，可却又消失不见。

“还是说我身体经过汲取天鹅宝血，天地精髓，真龙血华，再加上华龙道各种妖力、灵力、魔力、仙力，让我的身体不仅能够承受更多的降神仙力，恐怕还有其他特质？”

柳惊鸿愣怔怔看着手肘部位道袍流光溢彩，仙丝接续缝合，而手肘处的创口也已经自愈。

“老泥鳅，找死！”柳惊鸿猛地抬头，双眸神光璀璨，双手拉弓满月，铮，无形气劲将汹涌袭来的仙威浪潮劈开成半，消失于虚空。

“什么回事？我竟无法借自己的道了？”

柳惊鸿面无表情，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难道他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十万年的道路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