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惊鸿将手中方天仙戟飞掷，直取魔火九婴狮子的心口。

“牙签也敢撼大山？”魔火九婴狮子随手抬起右脚，拍向方天仙戟，就像拍一只蚂蚁一样随意。

“敕！”柳惊鸿打出破天印，加持方天仙戟上。

九彩神光大盛，方天画戟化作一道百丈彩虹，斩断魔火九婴狮子的右脚，扎在魔火九婴狮子的心口。

“怎么可能？”咳咳咳，魔火九婴狮子连连咳血，狰狞的狮子头与九个婴孩脸上铺满错愕。

紧接着嘴巴大张，扑向柳惊鸿，要将柳惊鸿吞下肚子，“我的心脏不在这里！”

“嗯，那就简单粗暴些。”柳惊鸿人影消失在原地。

虚空中万米之巨的三足金翅大鹏鸟俯冲而下，将魔火九婴狮子抓在爪子下，好似战鹰捕猎，将其甩在天空上，然后张开大口，一口将魔火九婴狮子吞咽下肚。

轰隆，一声惊天爆炸。

三足金翅大鹏鸟身体剧烈抖动，无数魔气魔火从伤口与毛孔中涌出，身上大半羽毛都被炸飞，伴随着血雨一起洒落天地，洒满整个休息道台。

三足金翅大鹏鸟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叫声，身上燃起熊熊太阳精火，如同一轮太阳从天醉坠落大地，修为低于元婴期的好事者，眼睛刺痛得睁不开眼睛，无法直视这轮太阳。

须臾，光芒散去，柳惊鸿站在光芯处，整理凌乱破烂的仙缕道袍。

咳咳咳，柳惊鸿时不时咳嗽吐血，脸上没有半点恐惧。

忽然，柳惊鸿呆立当场，他内心有种悸动，愚公移山，精卫填海，讲的不是愚，而是一种精神，坚持不是坚持一个行为，而是坚持一个目标，在道路上不断改进。

柳惊鸿低下头，看着胸口炸裂得鲜血淋漓的心口，“请问你是什么时候想开的？”

半开玩笑的问自己的身体，也在灵台问自己本尊，那种如释重负，真实的接受当下此时此刻，内心会慢慢发自本能的愉悦感。

这种愉悦感跟一闪而过的高兴不一样，那是来自灵魂的平和的力量，如同大海一样浩瀚平和，却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这股力量可以化作生命的源泉，滋润万物生长，也可以化作灾厄之源，毁天灭地。

他缓缓闭上眼睛，放松心神，站立原地，他只有淡淡的笑意与自信，似乎这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道德高地界碑下。

“这是什么招式？”束清涵柳眉紧蹙成剪刀，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山巅边缘，俯瞰闭目养神的柳惊鸿，“水族妖怪能够使用至刚至阳的太阳之力，且还能使用金翅大鹏鸟的法天象地。”

“鲲鹏一族，在海里为鲲，振翅扶摇苍天为鹏。”荆忆寒也是满脸疑惑，“难道仙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鲲鹏了吗？”

“嗯，仙界没有鲲鹏。金翅大鹏鸟倒是自成一族，传说拥有至纯的鲲鹏血脉。”公孙又晴淡然自若，也走到山巅边缘，双眸神光绚烂，企图将柳惊鸿看得通透，“金翅大鹏鸟无法幻化为鲲，更像是修炼鲲鹏经的仙禽，与鲲鲸一族为仇敌。”

莘怜云脸上关切情绪毫不保留，“柳惊鸿怎么还不动起来？”

她明白身边公孙又晴、荆忆寒、束清涵如此聪明。

“诸位姐姐，我听说待在休息道台越久，心灵映照越强，无数人就是贪婪休息道台的舒适，最终活活把自己点燃，身陨道消，而不是坊间传闻仅仅是身体羽化成尘，是不是真的？”

那么莘怜云假装跟她们一样的情绪，那是过分讨好与虚伪。

何况莘怜云根本就不需要讨好她们，这也不符合她的外柔内刚的性格。

洪麟都拗不过莘怜云，何况其他人怎么可能轻易改变她的情绪和思想，或许唯独柳惊鸿可以。

“千真万确，胆子越大，内心越阴暗，死得越快，烧出的火焰也越绚烂。”荆忆寒作为外门大管事，且还是天子山圣地副掌门的亲女，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点信息还是能够确认的。

也正是因为太危险，又出于荆忆寒对柳惊鸿的好奇，以及对柳惊鸿的期待，又希望柳惊鸿能够帮助到自己师尊，还不希望柳惊鸿死的复杂心态，驱使荆忆寒来到这里观看，并不是向逸仙或公孙又晴逼她来这里监视柳惊鸿。

“放心吧。”束清涵嗤嗤一笑，双手环抱在胸，食指灵活的敲打着自己肩膀，“他虽然不是鲲鹏，但是敢想象自己是鲲鹏，且身怀吞天食地经，又可能是蛙族癞蛤蟆怪，命硬着呢。除非他触发‘痴心妄想’的考核程度，心里映照到他灵魂极限深渊——”

束清涵话还没说完，整座大山都在剧烈摇晃，一些人甚至没反应过来，从山崖边边摔下去。

整座大山变了个模样，表面铺上一层厚厚的金色琉璃，休息道台化作一朵厚厚的白云。

天空一层层洁白云海围拢上来，一圈又一圈站满天兵天将，最高处红橙黄绿蓝靛紫七彩光芒闪耀，那是仙界至高者们在俯瞰。

“这是什么？诸天仙神佛灵率领百万天兵天将莅临？”

“凡人世界怎么可能有人这样映照自己的心灵？他胆大包天！胆大包天啊！”

恐怖的威压就像是巨石压在胸口，无数泥浆灌入心肺，让人们身体颤颤栗栗，犹如筛糠的簸箕一样。

太真实了。

这威压太真实了。

让人们有种感觉，这是柳惊鸿真实经历过的场景，然后通过心灵映照重现当年。

“难道是！他触发了痴心妄想的地狱难度？心灵映照他内心最深处的黑暗？最龌龊的邪念？”

“不愧是来阴沟沟里的一只井底之蛙，把仙界想象得如此简单，却又如此夜郎自大！”

“痴心妄想？好久没见到有人激活这么恐怖的心灵映照等级，有史以来第一个水族妖怪激活。”

“柳惊鸿的下场只有死！只有死路一条！”

柳惊鸿缓缓睁开眼睛，双眸原本薄薄一层迷离水雾现在变得厚厚一层。

他双眼就像是流光溢彩的水晶一样，迷离了心神，心灵映照通过他眼睛无数镜面映照出一个鲜为人知的世界。

让柳惊鸿再次体会到了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的幻觉。

让人一步登仙固然着迷，可是柳惊鸿本就是仙帝，这种回到过去荣耀的诱惑更加浓烈。

“柳惊鸿，你还不快快伏诛！”

“莫让天下无数生灵因为你而祸及殃鱼，遭受灭顶之灾！”

“御风曜日逍遥显圣仙君，你错了！这些年你做错了！你越来越极端，你越来越偏激，你看看你杀了多少无辜的仙神佛灵！”

“那些不过是凡人，一群尚未褪去凡胎的俗物，值得你堂堂一尊仙君这般维护，而杀害成千个仙神佛灵，害得诸天邪魔歪道持续涌现！”

“……”

柳惊鸿左手背负在后，右手挟持方天仙戟，“我不喜欢恶人做一件好事，就可原谅他一生做恶的罪孽。”

“罪孽，是由你来定的吗？”玉帝右手撑着下巴，俯视柳惊鸿，“天地自有其运转规律，善还是恶，不是由你来定。那么现在本尊定你为大天魔，你又当如何应对？”

柳惊鸿举起方天仙戟，对着玉帝，“天地被你压在座椅下，运行轨迹已变得腐朽且畸形，不信你站起来试试。”

诸天仙神佛灵当即怒斥，“大胆魔头！”化作一股股音浪，轰向柳惊鸿。

柳惊鸿安然若素，随手一挥方天画戟，就将音浪劈成无数光粒。

“我的信念一向很简单，你们也全都知道。”

“我不想看到一个努力也未必会有回报，更无法好好生活的世界。”

“这世界上还有无数人努力也没有得到回报的人，想努力却没有条件的人。你们被优越的环境所塑造出来的能力优势，不是为了凌驾于没有享受过同等资源的人们身上，而应该发挥这些能力去帮助他们。”

“而你们却任由自己的子嗣在三界祸乱众生，那么你们与我抗衡的那些魔族，又有什么区别？”

柳惊鸿的话响彻天地，无论是心灵映照中的诸天仙神佛灵，还是天子山圣地的围观好事者们，他们一个个都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柳惊鸿说的话，做的事情，竟然跟她们想象中完完全全不一样。

不对啊？

心灵映照不是照射人心最阴暗，最不愿意面对的那个角落与邪念吗？

怎么柳惊鸿如此正气凛然，怒斥那个看起来好像是诸天仙神佛灵中的帝尊，他柳惊鸿怎敢？

可是，很奇怪，非常奇怪的是，柳惊鸿这么对抗诸天仙神佛灵的压迫，让他们有种说不出的爽快与愉悦，感觉柳惊鸿做出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这是他们的命。”玉帝淡淡说道，“自然有其中道理。”

柳惊鸿气笑了，“去他妈的道理，去他妈的命！”

这是他十万年来第一次骂脏话，且词汇量也就只到这点了。

“一小撮人乘船上岸之后，以为普通人也紧紧跟随在后，没想到许多人被迫留在原地，或是落入水里，她们在挣扎着、不被波涛淹没。”

“此时，站在岸上指责落水的人们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毫无意义就算，还有些人捡起岸上的石头，用手中利器砸向落水的人，和站在岸对面的人。”

“你们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吗？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