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的北军在空地上睡醒，睡眼朦胧之间，便闻到一股饭香。

但是降军多半都老老实实地吞咽口水，毕竟你投降的人大约是没有什么好待遇的。

然而不多时，便有几个火头军挑着一个超大号木桶过来。

“弟兄们，陛下有旨，吃饭啦！”

降军们闻言一愣， 随后猛地起身冲向饭桶。

火头军身旁的新军直接抬手一指：“排成队列，一个一个来！”

降军们瞬间排好队列，等着吃饭。

而火头军准备的饭食也很简单，只是每人一大碗杂粮粥。配上一些酱菜。

便是如此，降军们也吃的津津有味。

便是北军将领见状也不由感慨。

“陛下真是仁厚啊！”

接着众北军将领便围坐在一起谈论起皇帝会如何处理他们。

“我推测，陛下饶得了那些兵士，未必能饶得了我们这些人。”

“我等多半是要被革去官职，发配边疆吧！”

“那些兵士多半也要内迁到中原腹地，防止他们再度被人蛊惑在边疆生乱。”

“可是刨去我等将校，便是普通兵士便要有九万之众。”

“九万人身后便是九万户人家，想要妥当安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就在北军将领们推测皇帝要如何安置他们时，朱允炆正伏案看着各处送来的折子。

应天徐辉祖已经又调派了来自凤阳的一万勤王军北上。

还有三万兵马在和女真人对峙。

马恩思已经将大宁和北平牢牢控制，如今正派人搜捕叛贼余孽。

辽地方面，留守的一万边军已经开始疯狂报复之前海西女真和东海女真的劫掠行为，开展了新一轮的狩猎女真活动。

蒙古方面如今内乱更加严重，查干尔部被击溃后，直接被人吞并，眼下连卷土重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朱允炆批完折子，抬头便看到了聚集在帐外的众将。

“进来吧！”

众将鱼贯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朱权。

朱允炆看到朱权后轻笑着说道：“宁王，你怎么来了！”

朱权连忙拱手说道：“陛下，臣听闻朱棣已死，被裹挟的大宁兵马已经投降。”

“臣请陛下准许臣去整顿大宁兵马。”

朱允炆和众将闻言齐刷刷地看向宁王。

朱允炆直接笑出了声。

“来人，带宁王去看看朱棣的尸体和朱高燧的首级和尸身。”

听到皇帝警告意味颇浓的话，朱权再度拱手说道：“陛下，臣在斗胆一问。”

“不知陛下要如何安置这些降军?”

“若是陛下暂无主意，不如让臣为陛下献上一计。”

朱允炆当即抬手制止了朱权，随后看向护国卫。

“怎么还不带宁王去看！”

朱权脸色一暗，随后起身笑着说道：“臣这便自己去看！”

朱允炆望着朱权离开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沐昂等将见状当即进言。

“陛下，宁王贼心不死，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朱允炆点了点头，随后又摆摆手说道：“还不急，朕留着他还有用。”

“好了，说正事！”

“如今翟能部两万两日内便可赶到。”

“应天方面魏国公已经调了一万凤阳的勤王军北上支援。”

“算上如今朕手中能够动用的一万兵马！”

“加上和南边女真对峙的三万应天兵马。”

“便是有七万兵马。”

“朕有意率大军南下一举将这近两万女真人歼灭。”

众将闻言心中开始思索，眼下徐州有近十万降军。

陛下调动一万人南下，留下近四万人来看管他们，倒是没有问题。

翟能部、凤阳勤王军、应天勤王军合起来打两万女真人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击败甚至大败女真人都不是问题，问题是歼灭女真太有难度了。

女真人又不是木头，看情况不对肯定到处逃窜。

想要歼灭必须将女真人团团围住，不给他们留下一点逃跑的机会。

而这势必会激发女真人死斗的决心，困兽犹斗，何况人哉？

“陛下，若是要彻底歼灭女真人，只怕七万兵马仍有不足。”

朱允炆点了点头肯定了这个说法，但是又摇了摇头。

“可是朕不能抽调更多的人了！”

“徐州的降军朕不能让他们生出乱子。”

“应天周围的勤王军能战的也就凤阳兵。”

“其他的守城尚可，野战不足！”

众将不再多言其他，纷纷拱手向朱允炆请战。

朱允炆轻笑着说道：“新军朕只带着五千人，沐昂你跟着朕走。”

“辽地边军抽取五千骑兵，用来机动支援和追击。”

“剩下的爱卿看好降军，收敛徐州城内外的尸体，避免大疫。”

“此番剿灭女真人后，燕贼之乱便是平定了，到时论功行赏，朕不会忘记诸位爱卿的功劳。”

翌日，翟能率两万兵马赶到了徐州。

然后他便看到成片成片的投降的北军将士。

翟能带兵前来还以为要打朱棣，没想到朱棣都已经被他儿子勒毙了。

第61章 大军集结，围剿女真

“陛下，北军就这样不战而降了？”

朱允炆看到翟能那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不由大笑起来。

“翟将军，你别担心，还有功劳能让你拿！”

说话间，朱允炆拉着翟能看向南边。

“距离徐州百里处，尚有近两万女真人在和三万我大明王师对峙。”

“朕有意剿灭这近两万女真人。”

翟能当即半跪在地上请战。

“臣愿率部为先锋！”

然而朱允炆抬手笑着说道：“不，朕不能让你做先锋。”

“你一路疾行而来，兵马疲敝如何为先锋。”

“朕已经派五千辽地骑兵为先锋，今日刚刚出发。”

“你率大军和朕一同南下吧。”

翟能闻言整个人顿时焦躁起来，再度拱手说道：“陛下，臣请战！”

朱允炆笑着挥手示意沐昂点兵准备南下。

这可把翟能给急坏了，他直接拉着沐昂说道：“沐将军，你劝劝陛下啊！”

沐昂耸了耸肩，轻笑着说道：“翟将军，你还不快快听旨。”

翟能无奈地点点头，胸中憋了一些火气。

很快，朱允炆便率两万五千兵马从徐州南下。

留下的近四万兵马看管降军和处理徐州各项事务。

朱允炆派出的五千辽地骑兵仅用一日便已经到达女真人营地的外围。

游奕的女真人当即和辽地骑兵的斥候厮杀了一阵。

女真人看到来的竟然是辽地骑兵，心中也明白朱棣很有可能出事了。

在折损了几人后，游奕的女真人打马撤退。

斥候们担心会中女真人的埋伏，故而没有追击撤退的女真人。

辽地骑兵也到河流旁扎营取水，同时派人去和应天的兵马联系。

撤退回去的女真人当即向猛哥帖木儿和阿哈出汇报了情况。

“万户，约莫五六千的辽地骑兵过来了。”

“我们和他们的斥候交战了一番，随后撤退，他们没有贸然追击。”

“是不是燕王那边出问题了？”

猛哥帖木儿闻言当即派人前往徐州联络朱棣。

然而他派出的人在中途便看到了朱允炆率领的两万五千兵马。

看到大明皇帝的龙纛在此，女真使者二话不说打马便直接返回。

“万户，大明皇帝带兵从徐州来了。”

“眼下燕王一定是被大明皇帝给平了。”

猛哥帖木儿起身猛地一跺脚说道：“燕王那边至少有十二万兵马。”

“便是十二万头猪，大明皇帝也要抓上个三五天。”

“怎么可能徐州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燕王就被平定了。”

“你直接去徐州，路上的情况不必向我汇报。”

“一定要去徐州看看。”

“我要知道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让全军轻装上阵，我们随时准备突围。”

阿哈出皱着眉头说道“眼下我们不如直接向北突围吧。”

猛哥帖木儿摇摇头，随后看向阿哈出说道：“我们若是现在突围便是被明军追击的绵羊。”

“他们会一口一口吃掉我们。”

“况且若徐州的燕王真的败了，那我们怎么逃？”

“北面可都是明军！”

阿哈出闻言沉默不语，只是望着斥候离开的方向。

女真斥候再度离开，飞速向着徐州奔去。

这一次直接悄悄绕过朱允炆的大军，直接向着徐州而去。

却说朱允炆这边，率领大军很快和五千辽地骑兵汇合。

看着在远处小山丘上安营扎寨的女真人。

翟能见状当即便开口再度请战。

“陛下，请让臣率五百轻骑前去叫阵，试探一下女真人的实力。”

朱允炆抬手拒绝了翟能的请求，转身看向沐昂。

“你率五百人和朕到前面看看。”

听闻此言，翟能肉眼可见的失落，但他很快将失落掩盖，目送朱允炆和沐昂带兵上前。

当朱允炆的龙纛出现在女真营地不远处时，女真人开始骚动起来。

这些曾经向大明臣服的女真人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汉化。

而且越是军官将领，他们的汉化程度越高。

女真军官们看到大明皇帝的龙纛出现后，直接惶恐起来。

一方面，是汉化后对皇权深入骨髓的畏惧。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眼前的大明皇帝就是颁布杀女真令之人。

他到了此处，一定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

发现营地的骚乱后，猛哥帖木儿当即派出的亲兵去弹压自己的部众。

同时派出一名女真使者去试探大明皇帝的态度。

很快，一名汉服而鼠尾的文士便打马从女真人的营地中奔出。

沐昂的兵马和护国卫当即举枪瞄准了来人。

来人见状远远地就翻身下马，对着朱允炆叩拜。

“罪臣李诚拜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万岁！”

看到李诚远远拜见自己，朱允炆明白这是女真人派来试探自己态度的。

于是挥手让兵士们将他放到跟前问话。

见大明皇帝要见自己，李诚心中升起一份希望，随后也不敢起身，恭敬地爬着到了朱允炆马前三丈处。

“陛下，臣奉斡多里万户猛哥帖木儿和胡里改万户阿哈出之命，向陛下乞降！”

“还请陛下饶过我等，我等女真愿为世世代代为大明效忠。”

听到李诚的话，朱允炆大笑了起来。

你女真若真是世世代代效忠，那朱见深为什么要犁庭扫穴？

还不是看到叫门天子的操作后，女真人觉得自己行了，想要狗咬主人？

被干了一次还不死心，之后又在大明病危地时候猛地插大明数刀。

就这种表现你也想当我大明的孝子？

看到大明皇帝大笑，李诚微微抬头，便看到皇帝身旁的一名大将半眯着眼睛看向自己。

“尔等在太祖皇爷爷时归附我大明，和我大明约定共击蒙元。”

“当初你们也是说要世世代代效忠大明的吧？”

“然后你们便在叛贼朱棣起兵后跟着他一同造朝廷的反？”

朱允炆的声音猛地提高，引得李诚马上低下头请罪。

“罪臣等乃是被叛贼朱棣胁迫。”

“那刺杀陛下的女真使团，是朱棣派他军中的熟女真假扮的！”

“和我们女真没有关系啊！还请陛下明察。”

朱允炆笑着挥了挥马鞭说道：“你抬起头来！”

李诚闻言赶忙抬起头，却见朱允炆脸上带着几分戏谑。

“实话告诉你吧，女真使团并没有想要刺杀朕。”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联络朱高煦，但不巧被朕的护国卫发现了。”

李诚眼中的疑惑渐渐变成了恐惧。

若是这样说的话，大明皇帝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发泄怒火，而是真想要灭掉女真。

见李诚神色大变，朱允炆蔑视地看向他问道：“你可曾是汉儿？”

李诚闻言苦笑一声，直视朱允炆蔑视的目光。

“陛下，这个问题燕王朱棣也问过。”

“可陛下，自安史之乱以来，之后的汉人朝廷可曾真正地把手伸到燕云和辽地？”

“南面的汉人朝廷控制不了燕云和辽地，却又怪我们北地汉儿投效胡虏。”

“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那片土地上不仅仅有汉人，还有契丹后裔、奚人后裔、高丽人、女真人、蒙古人等。”

“我们北地汉儿若是不容进去，就只能被扫出棋局。”

“陛下，被扫出棋局的下场，不必臣多言吧！”

朱允炆收起轻蔑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今日朕受教了。”

“将你妻儿告知给朕，你虽必死，朕却能留下你妻儿一命。”

“你的正妻是女真人无所谓，但你的儿子只能是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