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何邵，我起初很愧疚，可后来......他骂我，打我，威胁我，我又恨他，又怕他......对爸爸，我怨过他当年狠心，又怕他知道我的情况之后伤心......”

姜禾递给她抽纸。

她接过胡乱擦着眼泪，“还……还有厉韩……好多次挨打的时候我都希望他来救我，又怕他真的出现看到那样的我……我那么痛苦才熬过来，现在爸爸不反对了，他也说还爱我，我觉得我应该是想跟他在一起的......”

“可实际上我现在看到他却只想逃避……就好像是，想爱，爱不动他了，想恨，更加找不到理由……我......”

“于是我只能......恨自己......懦弱，可是越恨自己......越讨厌自己，越讨厌自己......就越难受......”

“我想......想勇敢面对......想变好，变开心......”

说到后面沈清菡有点语无伦次，总共也没喝几杯，但看她样子已经醉了，歪倒在沙发上，嘴里还喃喃不清地念着什么，神色满是不安和纠结。

大学时代明珠般璀璨的沈清菡，短短几年竟蒙尘破碎至此。

姜禾为她惋惜，却也能够体会到一点她的心境，毕竟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无所适从。

姜禾搬不动一个喝醉酒的人，只能帮她调整个相对舒服的姿势，给她脑袋下垫个枕头，拿毛毯给她盖上。

看着睡着仍然皱着眉头的沈清菡，想想她说的话，姜禾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沈厉韩跟沈清菡，他们真的还能在一起么。

姜禾第一次有了怀疑。

这对从六年前就在她心里锁死的CP，哪怕沈清菡嫁人，哪怕沈厉韩五年未归，姜禾都觉得他们不会就那么结束。

毕竟那时候他们的感情多么炽烈啊。

姜禾还记得自己大三那年，也就是沈厉韩沈清菡毕业那年，沈厉韩特意没避开自己和妈妈，在沈家全家人面前，坦白他跟沈清菡的爱情，眼中的热切和坚定一览无余。

沈厉韩目中无人，谁都看不上，在别人眼里就是座移动冰山，偏偏只在沈清菡面前有笑脸有耐心。

开始姜禾也跟其他人一样，以为他对沈清菡特别只是因为姐弟亲情。

沈厉韩在金融系，家世好能力强长得帅，沈清菡是舞蹈系，能歌善舞长相标致，温柔娴静气质卓然。两人在学校都备受瞩目，却也都没人敢追。

因为沈厉韩，他自己身边连个母蚊子都没有，跟女同学多说两句话都嫌烦，也不准别的男生靠近沈清菡。

虽然同在罗城大学，姜禾读的是文物修复与保护专业，跟他们交集不多，偶尔能在学校碰到，姜禾更多是从同学口中听到他们的八卦。

沈家有她的房间，但她大学申请了宿舍，大部分时候住校，回沈家时跟他们交流也不多，一般是自己待着，或者接受妈妈和继父沈复的关心。

有次她在食堂听到别人讨论他俩，说沈厉韩对她姐姐，比学校着名妹控哥哥对妹妹管的都多，笑他是个姐控，她心里还挺认同。

直到那次在沈家撞见他俩，姜禾回想起以前偶尔碰见他俩在一起的相处模式，以及沈厉韩对其他男生靠近沈清菡的排斥，才回味过来，那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在乎，而是男人对女人的在乎。

而沈清菡对沈厉韩的感情，在沈厉韩的强势下看着似乎并不明显，但如果她爱的不深，何邵又怎么会因为一本日记，就发疯成那样呢？

姜禾见过白手起家共患难的感情走到最后变得面目全非，像这种青梅竹马少年慕艾单纯又炙热的爱情，也总有一天会被磨灭么？

姜禾不知道答案，她不清楚他们恋爱的细节，也无意多做了解。

沈清菡喝的不多醉的挺快，看状态不像会吐，给她盖好下滑的毛毯，姜禾转身进卧室睡觉。

入睡很顺利，却做了一晚上令她不愉快的梦，梦里她回到了十五岁。

一大早从梦中惊醒，她一时半会睡不着，干睁着眼躺了一小时后还是起床了。

在客厅和沈清菡打了个照面，清菡因为醉酒起得比平时晚一点，眼睛还有点肿，早餐来不及准备，匆忙收拾了下自己就赶去上班。

姜禾情绪不高，也没胃口吃东西，就喝了杯牛奶，鸽了之前约好逛街的小姐妹，一个人去看了场电影。

工作日的上午场，影院没几个人，观众零星散落在影厅。

姜禾选的是个恐怖片，倒是没想象中那么烂，散场时姜禾把片尾彩蛋认真看完才最后一个出来，已经快到一点了。

站在影院门口晒了会太阳，眯着眼睛看着过往行人，意兴阑珊，想着下午要不要找齐麟热闹一下。

还没做好决定，手机响起专有铃声的信息提示，是她那出门采风一去三个月的发小林楠：“本小姐历经风雨终于能回家，飞机即将起飞，请姜小禾同志三小时后于罗城机场准时接驾~~”

姜禾看着信息不自觉笑出来，这次还挺快，之前林楠一出去动不动半年起步，为了抓拍到理想的镜头，找背景找人物，等各种天气光线，随随便便的大把时间就耗进去。

林楠怕是把这辈子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摄影上面。

姜禾于是打电话给齐麟，叫他攒个局晚上给林楠接风，然后去禾汀吃完中饭，再去买了林楠最爱的小蛋糕，就直接开车去罗城机场。

机场有点远，开车要一个多小时，这时候过去等个半小时林楠就落地了。

一见面林楠先给姜禾来了个大熊抱，她人晒黑了点，但精神很好活力满满，看来这次拍摄很顺利。

三个月前两人一起看画展，林楠突然来了灵感说要去云川拍个人物系列，立马丢下姜禾回去收拾行李设备，当天下午就飞到云川。

姜禾习惯了她这说走就走风风火火的性子，自顾自把画展看完回家，这会接到她也懒得再吐槽。

回程有点堵，路上姜禾给沈清菡打电话说晚上有聚会，问她要不要来，沈清菡拒绝了，姜禾想着她可能因为昨晚的失控，面对自己有点尴尬，便没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