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人的龙巢探索小队，小心翼翼地贴在结晶山——额，或者说结晶山脉——的缝隙间游走。护卫人员分成两批分别位于队伍的前后方，黑院的科研者作为重要保护对象位于队伍中后方，全神贯注地防备着随时可能从角落里跳出来的危险。

为了保险起见，洛明枫甚至还安排了一名风相的队员在前方侦查。

虽然深入敌方区域，保持高度警戒是应该的，但现在可能没有太大的必要。因为在基地保卫战过后，结晶龙群的数量大减，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就连结晶山周围的防御力度都小了很多。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上方的天空连一头飞龙都没有路过，还不如穿过密林与山脉交界区域的时候，好歹还有两头飞龙来打招呼。

当然，这也跟李将军在临时据点提前做好的规划有关。

昨天晚上可不是啥都没干。李将军带来的信息兵通过他们那堆看不懂的设备，不负众望，不仅定位到了结晶山中龙巢的大概位置，并且制定了一条理论可行的快捷路线。

按照预定方案的规划，如果一路上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不会与龙群遭遇，并将在正午12点左右到达龙巢的一处小型入口。

通过仪器观测，这龙巢应该在结晶山内一座被掏空的山体内，用肉眼巡视的话，还不太好找。不过，更详细的外观信息还需要亲自去探查才行，屏幕上只能看个大概地形图。

并且，他们能够获得临时据点的信息支援，大量的实时观测数据会被同步到李将军手上，从而使领导者做出更好的规划。而且，在这种距离下，网络传递根本没什么延迟。这种行为在龙庭部队里面有一种叫法，被称之为——开挂。

一切都在按照预定方案进行，非常顺利，顺利得洛明枫都有点不敢相信。

因为他们一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几乎就没有过完全执行计划A的情况。大部分任务中都是执行的备用方案B或者C，还有不少次要靠自己推翻所有计划，然后随机应变。

所以一开始，洛明枫和手下的人就做好了变化的准备，结果到现在都还处于计划中，感觉有点不可思议。

洛明枫始终感到有些别扭，所以在前行途中，给手下的队员下达了指示。

“敖啸，探测一下周围，你的感知更细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洛明枫的声音，通过炼气传音进入了敖啸的耳朵。这样做的话，保障了行进的隐蔽性，也不会干扰到其他人。

走在队伍后方，保护中心科研人员的敖啸点了点头，稍稍放慢了点脚步，轻轻地将力量都释放了出去。散发的炼气就像一盘蚊香，空气中的微风吹过，将自己的感知传了很远，很远。

虽然异界龙族对于能量的感知特别灵敏，但只怕是强悍的巨龙，都没有敖啸的感知力强大。南海龙族龙王之子，正儿八经的真龙血脉，虽然不是纯血，但也不是这些蜥蜴龙能够比的。

在经过认真仔细的探测过后，敖啸的声音也通过水相炼气传达到了洛明枫耳中。

“吾师，余尚未见敌，无一毫情，唯……”

“不会好好说白话文的话，以后也都别说了。”

敖啸稍微安静了一会儿，才回想起该怎么正常说话。

“……报告队长，没有发现任何飞龙或巨龙，但与它们有关的痕迹找到了不少，不过大都不新鲜。”

听到报告，洛明枫试着自己去感应了一下。非常模糊，就好像戴了一副起雾的眼镜。果然，还没有恢复啊……现在只希望师父的动作能够快点。

“我看不清晰，你分析一下。”

“好的，队长。”敖啸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大部分的痕迹应该是半个月前造成的，没猜错的话，是当时基地保卫战溃逃的龙群回到龙巢的时候。然后还有一些比较凌乱的痕迹，要稍微新鲜一点，应该是其他逃散的龙群陆续返回时形成的。”

“剩下几条比较新的，应该是龙群每天往返于龙巢与外界的通道，飞龙与巨龙都有。还有很多不同的气味，应该是它们捕食的猎物……可惜我不清楚它们的平均消耗量，不然就可以反向推出对面还有多少兵力了。”

听了敖啸说的，洛明枫大概也清楚了剩余龙群的活动迹象。

“……这么看来，它们返回之后，一直在固守龙巢，没有大规模外出过……不过也有可能是换了路线，但可能性不大，这里是捕食的最佳路径，再往北走是结晶山的深处，除了石头，没啥可吃的，结晶龙群也不至于就干对着矿石造。”

敖啸想了想，说道，“队长，会不会是它们绕开了这最近的路线，跑了远路。”

“……也有可能，毕竟我们当时给它们留下的心理阴影比较深，让它们不愿再靠近基地方向。”

此时的队伍又前进了一大截，李将军看看时间，下令暂时休息一会儿。连续行进三个小时，对于洛明枫和手下的队员，李将军和手下的战士来说都轻轻松松。但队伍里还有一些比较文弱的黑院研究者，哪怕是练气师，体力上似乎也不比普通战士强。

这也让洛明枫和敖啸有了更多的分析时间。

年轻的龙人靠近了警戒外围的洛明枫，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交谈着。

“队长，我有一个猜测。”

“说说看。”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龙群的兵力分布很奇怪，它们在外围区域布置了较多的兵力，令侦察部队无法推进，我们在交界区域时也证实了这点。”

洛明枫点了点头，继续听着敖啸的分析。龙人视角观察思考到的情况，还是很具有参考价值的。

“但在那之后，我们穿越了这么大一片区域，却没有见到任何防御，这点就很奇怪。正常情况，防御边界与核心区域应该时有来往，留下的痕迹不该那么稀少。”

“并且，龙巢作为它们群体的核心，一定有着相当数量的成员守护，结合情况与推测来看，龙群所剩不多的兵力形成了势力分布上的圆环。”

“因此，我猜测，结晶龙群因为在上次战役中损失惨重，兵力不足以再让它们像往常一样扼守住整座结晶山如此庞大的区域，但它们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领地，所以形成了这种分布。”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或者说，外厉内荏。这就是我现在的感觉。”

听了敖啸的分析，洛明枫忍不住赞赏地多看了两眼，不愧是年级中尖子生里为数不多的男生。

这种可能性倒不是没有，必要的核心区域，掩饰的外围区域，薄弱的中间区域。一种用来吓唬敌人，掩护自己的方法。

但有一点比较奇怪。

“它们在防备什么？”洛明枫感到些许困惑地说道。

“嗯？”敖啸有些没理解到。

“只有平等，甚至更恐怖的敌人，才应该会被这么充满戒心地防备着。”洛明枫笑着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它们……应该是在防备我们吧，毕竟上次被我们打得那么惨。”

“如果真的是在防备我们的话，应该没有这种布置的必要……只要幸存下来的巨龙还有正常思考能力的话。”

看了眼时间，休息快要结束了。

“你觉得通过上次的战斗，那些幸存下来的巨龙会怎样看待我们？”洛明枫有意想要再考考他。

“……恐怖的两脚直立猿？”这小子给了一个比较搞怪的答案。

“哈哈，差不多吧，你小子。”洛明枫轻笑两声，继续说道，“虽然我们损失惨重，光是牺牲就有整整42名战士，但这些龙可是付出了上千条生命的代价。这份战损比让这个世界的人感到震惊，同样也该让那些龙感到震惊，甚至恐惧，害怕。”

“相信导弹的轰炸一定给它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千多条龙集中在一起都无法战胜我们，那这些残部为何还要形成这样的两极分布呢？这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清楚。所以，我认为这些龙是在防备其他什么东西。”

“没有在防备我们……至少，它们还不知道该怎么防备我们。”

听了队长的话，敖啸陷入了沉思。确实，那些巨龙的智力不俗，正常思维都不应该再用集中兵力防备现代武装，低密度的大扩散分布还差不多。但这些巨龙又缺少主见，没了领导者，似乎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新局面。

年轻的龙人还在纠结龙群的分布情况，洛明枫已经眯起眼睛，想得更远了。

顶尖的掠食者光是气息就足以让大部分物种望而生畏，这是铭刻在基因中的恐惧。所以，就算龙群规模再小，也没有理由会去警惕一些害怕自己的生物。

除非……同样强大的竞争者。

不过这个嘛，洛明枫暂时想不明白，也没准备深究。毕竟以上种种都是基于自己和敖啸的猜测，真实的情况可能有很多种，而且大部分应该都是自己没有想到的。

不准备去想了，抬起头，看着蓝天，放松一下眼睛，感叹道，“唉，它们现在的数量还真是少的可怜啊，气味都淡了，鸟儿都敢飞进来了。”

……

世界之东极，有一片遮天的风暴。它立于海面之上，一直旋转着，像一根插进大海深处的管子，源源不断地把海水推上天空。

雷鸣，黑云，缠绕在其间，将整片天空与海面映衬得如此压抑，沉郁——仿佛暗示了世界的尽头。

在风暴的中心，有一片平台，小岛一般大，光滑的石料砌合成地板，充满魔力的漆黑石柱立于其上，相互泛起能量的涟漪。九级台阶位于东极，承载着上方的王座。

这儿，就好像是一座掀开了屋顶和墙壁的远古宫殿。

一众身影排好队形，位列台阶下方，恭敬地对着王座上的身影低下头颅。

“……上个月圆，深红龙王带领着他的龙群穿过由寰宇龙王开辟的空间裂缝，进入了新的异界，并已成功占领了该世界的一片大陆。那个世界的种群十分弱小，最强者尚不及我们任意族群的巨龙勇士，预计最多三个月圆之后，深红龙王将为我们带来新疆土的好消息。”

站在最前方左侧的一名金发男子正在做着陈述。他拥有比其他身影更多的权利，比如，更靠近的权利，汇报的权利。

“……陛下，以上就是近一元来的全部消息。”

汇报完毕，拥有金黄瞳孔与灿发的男子终于可以挺直身板，面带微笑，看向那高坐于王座之上，隐匿于黑暗之中，只露一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