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之沉默片刻。新娘子凑到文姐姐身边，压低声音道：“姐姐，你确定你的办法可行吗？”文姐姐白了她一眼，示意她噤声。就在二人以为钟衍之还有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转身离开。

“呼~”二人呼出一口气，空气中带有的冷气一并消失。

钟衍之回到家中，天色已晚，推开门进去，小金趴在床边，听见响动睁开眼睛，看清来人又低下头。柳玄安静地躺在床上。他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低头看着熟睡的柳玄，伸手理了理柳玄额前碎发，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侧身躺在柳玄身边，生怕吵醒他。

内心充满幸福感的同时，又暗藏着焦虑和痛苦。

一手创建的虚伪生活，竟然能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归属感，但却随时有可能会失去。

不行。钟衍之翻身起来，他要稳固幻境。

钟衍之头也不回的离开，未能听到柳玄压低嗓子痛苦地喊了声：“畜生！”

梦境之中，破碎的画面，可疑的声音，以及他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柳玄胸口像被狠狠打了一拳：到底是谁？！把他伤成这样，畜生！

最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也情动。

太……太可恨了。

柳玄想从梦中挣脱，身体像是溺水，无法上岸。

“柳玄，醒醒，柳玄……”梦中有个孩子的声音不停道：“这里的一切是假象，快醒来。”

假象？！

……

钟衍之御剑来到困住钟鸣的地方，只见钟鸣脸上一会儿满面愁容，一会儿带着幸福的笑容。一大股浊气从他的身体再次袭去；灵力波动，体内的金丹传来疼痛，盘腿坐下，闭目入定。钟衍之探查到体内的金丹幻化成一个小婴儿，眉目之间跟他极其相似。

钟衍之睁开眼睛，脸上难掩笑容，他低头看着掌心凝聚浑厚的灵气，“没想打破了境界，一跃到了元婴。谁还能阻止我？”

他不再看迷雾困住的人，转身离去。

陷入昏迷的钟鸣，梦到了过去。他担心夫人的身体无法承受继续修炼，而夫人却觉得他的修为止步不前，窝囊。成亲时的浓情蜜意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嫌弃，争吵，还有互相伤害后，深深地无奈。

直到魔族入侵，玄机宗陷入一片火海。

身受重伤的他四处寻找，却找不到夫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钟衍之站在火海里，哭着找娘。他冲进火海里，救出孩子。

打退了魔族，重建玄机宗。时间美化他们的关系，十几年后再想起，只剩下稀少又美好的回忆。

压抑，孤独，寂寥。

眼前晃过一道少年的身影，钟鸣忍不住伸手抓住少年的衣摆。

一阵白雾散去，不见少年的身影。一个清爽的声音响起，“快来！”钟鸣转身，身后是百花齐放的花园，一名少年肆意地奔跑。

“别去那里？”一个看似随从的人说道。少年张扬着笑容，“为什么？这里多好玩。”加快脚步冲进了花园之中。随从们停下脚步，“我们要跟进去吗？”一个矮胖的随从说道：“里面住的人我们可惹不起，我们还是呆在外面等着吧。”

少年跑进去，却在偌大的花园里迷路，四下乱逛。树上一只鸟，睁开眼睛，眸子里是极其不悦的表情，一声啼鸣，展开翅膀落在少年的面前。

“哎？凤凰？”少年欢喜的跑了过去。那只鸟十分不爽地从嘴里吐出一个火球，砸向少年，在他面前炸开一个大坑。少年没有停下脚步，对着那只鸟扑上去，一口咬住它头顶上的毛。

那只鸟浑身燃起火焰，怒喝一声，“放肆！”

地面抖三抖，连花园外的随从都吓得跪地。偏偏少年还不怕，傻傻呆呆地伸手去逗弄头顶上的羽毛。

“哪家野孩子！胆敢逗弄我，凤凰老祖？！”那只鸟扑腾翅膀，化身成人形，瞳仁是禽类的形状。

钟鸣看到那凤凰老祖的人形模样，吓了一大跳，这凤凰老祖除了头顶那五颜六色的头发和自己不一样，相貌，身高一模一样。

他进入了谁的记忆？这名面容模糊的少年又是谁？

凤凰老祖一把推开少年，“滚！”少年跌坐在地，“嘿嘿嘿，羽毛真好看，送我一根？”凤凰老祖一个火球打在少年的面前，转身飞走了。

一阵白雾飘过，凤凰浑身燃烧着火焰，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少年，展翅飞跃掉落的天火，冲向天边黑色的空洞。

身体融进空洞之中，堵住大部分空隙。

天地之间，只剩那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和少年撕心裂肺的哭声。

好痛，浑身在疼。

这是谁的记忆？

……

第二天清晨。

阿焱饿得直哭，柳玄睡得很沉。钟衍之抱着阿焱从房间里走出去，弄好牛奶，慢慢地喂给阿焱。这是阿焱第一次在他怀里乖乖的吃东西。

钟衍之带着阿焱到了下午，柳玄还不见有醒来的迹象。他抱着阿焱走进房间，轻声地唤柳玄，“柳玄，起来吃点东西。”一直睡着，不吃东西，身体容易垮掉的吧，真脆弱。

柳玄眉头紧皱，嘴里小声地嘟囔。钟衍之弯下腰靠近，“不要，救命，不要，呜呜呜。”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抓住，疼得几乎要爆炸。

那些不想回忆的画面，再次浮现。

“对不起，我……我当时被煞气控制了。”钟衍之弯着腰，颤抖道。

“不要！”柳玄怒吼着睁开眼睛，猛地起身，一头装在硬邦邦的东西上，疼得眼泪直冒。“啊，好疼。”

“你干嘛？？”柳玄调整呼吸后，抬眸道：“阿焱哭了？”钟衍之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不是吧，难道我把他撞疼了？！不至于呀，他是修炼者，我是凡人呢。呵呵，这样看着我，有点尴尬耶。

柳玄偷偷看了一眼，恰巧碰上钟衍之的目光。钟衍之弯腰亲在柳玄的脸颊，“真可爱。”

额，也就是说你刚才根本没有生气？！没生气你板着个脸干什么？

“你睡了很久，起来吃东西吧。”

“嗯嗯。”柳玄麻溜地起床，打开门整个人僵住，怪不得钟衍之说他睡了很久，已经下午了呀。意识到这个问题，柳玄尴尬的笑了两声，“呵呵，最近有点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