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看到钟鸣的那一刻，之前不愉快的相处被他刻意封存起来，满心欢喜的等待钟鸣带他离开这里。

钟鸣咳嗽几声，体内的鲜血跟着喷了出来，丹田上狰狞的伤口成了内脏出来的出口。他伸出双手堵住肚子上的洞口。

此刻，柳玄才注意到钟鸣身上的伤。

“宗主？！”柳玄向后退了一步，“你怎么伤得这般重。”

钟鸣嘴唇颤了颤，“柳玄。”随后倒在了地上，艰难地喘着气，仿佛下一秒就能见阎王。

一秒之后，柳玄回过神，扑到钟鸣的身边，“宗主，你可不能出事，带我离开这个。”他伸手堵住钟鸣腹部上的伤口，“我帮你摁着，你快用灵气治疗。”

钟鸣摇头，“我修为……尽失，已经是个普通人。”

“宗主，你别开玩笑。”柳玄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好不容易搬来了救兵，你却跟我说你不行？！”

不行。

这词虽然刺耳，但钟鸣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煞白的脸露出无奈的笑容，点了点头。

柳玄无力地瘫坐在一旁，“完了。”

一阵阴风袭来，地上的细沙被一双黝黑大脚震离地面。

“别来无恙。”声音像抽了几百年的烟嗓。

柳玄抬头，看见一个全身裹得黝黑的人，缓步走来，每落下一次脚，地面都得震一震。

“好久不见。”那人道。

柳玄，“我和你很熟吗？”转身就要往邢慕的洞里钻。

黑影冷笑一声，抬手强劲霸道的魔气吞没柳玄，连躲藏在意识海里的玄凌也忍不住颤抖。

像，太像了。

恍惚间，他似乎看见遥远的时代。

快了。

封存的恨意和怒火犹如火山爆发，将周围的一切吞并。

玄凌那双黑幽幽的眼睛染上了复仇的火焰，“呵。”声音清冷疏离。

钟鸣此时已悄然爬到黑影的身边，双手死死扣住他的小腿，狠狠咬下。

小腿肚传来微弱的痛感，黑影低头看了趴在地上一副命不久矣的人，讥笑道：“能与魔族抗衡的玄机宗宗主，竟然沦落到这般下场，哈哈哈，挺像一条狗。”抬手间，钟鸣整个人飞了出去，滚在柳玄身边。

那肚子里的东西滚了一地。

钟鸣喉咙里发出濒死的叹气声，满是哀伤和慈悲的双眼，死死盯着柳玄。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柳玄捂住嘴巴干呕。黑影走到柳玄面前勾起他的下巴，“这是你拼死拯救后，世界的样子，喜不喜欢？”

柳玄还未反应，黑影冰凉的手滑动到脖颈上使劲。

缺氧的窒息感让柳玄忍不住给对方好几个白眼，使劲用手抓挠黑影的手，却无能为力。

“咳咳咳，呕。”柳玄难受的干呕。

“很久远的时代，我一定舍不得动你一分，只可惜，岁月磨平了我对你的激情和热情。”

濒死前，柳玄内心怒吼：所以你是神经病想要我小命？！！

黑影将手中昏死过去的人丢在了地上，双眼空洞迷茫的看着地上的人。

钟鸣侧头，视线逐渐模糊，脸上露出安详的笑容。

能和柳玄一起走，应该也是圆满。

“哈哈哈哈，想死，你不配，你们都不配，要跟我一样，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永不安宁，永困于此！”黑影疯狂地吼叫起来，“你这个骗子，不能这么走了，不能这么走了！”

黑影拉起地上的柳玄，啪啪啪给了几个兜逼，似白玉无瑕的脸顿时印上不规则的手指印。

“凭什么我留在这里痛苦，我要你更甚！”黑影提起柳玄的衣领，另一只手，将黑乎乎的气体灌进了钟鸣的身体里,“宗主，既然金丹已碎，不如试试入魔的滋味吧。”

钟鸣濒死喘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魔气一股脑地涌入他的身体里。

“你甚至不用像那些想要入魔的人，需要积攒足够的煞气，才能入魔，一步到位，感觉如何呀？高高在上的玄机宗主？代表正义，代表杀魔利剑？！！”

在黑影喋喋不休中，魔气开始修复钟鸣的身体，那乱流一地的肠子，抖了抖，钻回空空的肚子，裂开的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整个人被魔气托起，站了起来。

“彻底入魔啦，大宗主，哈哈。”黑影开怀大笑。

微风拂过白发，钟鸣闪身至黑影身前，用尽全力打出一掌，黑影散成浓雾飘飘然升至空中。

钟鸣转身将地上的柳玄紧紧护在怀里，看柳玄只是晕死过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识海里，柳玄像一根轻柔的羽毛，飘落在水面泛起一层涟漪；藏在水面之下的玄凌猛地睁开眼睛。

白光闪过，玄凌一双眸子染上黑夜的寒意。

柳玄慢慢沉到水底之下。

“睡吧，你太弱了。我来帮你。”玄凌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扭动脖子。

识海里，黑雾弥漫。

柳玄再次睁开眼睛，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竟是嘲讽和不屑。

“哥，你就这点出息了吗？”

熟悉的语调从眼前少年的嘴里发出来，黑影为之一振，连同还在魔族大厅议事的本体，也受到了影响。

“玄……凌？”

他念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名字，喊出来却依旧能让他感到恐惧战栗。

玄凌抬手间，几道金光袭去，黑影散成浓烟。

“你还是那么弱？”

浓烟迅速拢成一团，“困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你的实力一样弱得可怜。”

玄凌轻笑一声，无数道金光朝黑影面门打去，怒喝一声，“滚！”

金光闪过，黑烟彻底消失。

魔族大殿上，魔王一口老血喷在了面前的沙盘。

邢慕只觉得脸上温热，伸手摸了一把脸，竟是魔王刚才喷出的血液飞溅在他的脸上，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他伸出舌头舔舐沾血的指尖。

“你们先退下。”魔王疲惫地往王座上靠，“这件事情，以后再议。”

“是，魔王。”话音刚落，邢慕快步走出魔宫，到了宫门急切地掏出魔球。

他的手腕上一紧，一只长着黑色指甲的手抓住邢慕，“你这么着急，赶着去哪儿？”

邢慕甩开魔人的手，“关你什么事！”白了一眼，捏爆手中的魔球，消失在原地。

那魔人磨蹭手上还残留的气息，低声道：“这么着急离开，前面是有你爹啊，还是有你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