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

石辛子将地上散乱的衣服分类叠好，掐了一个诀，弄干净衣裳和矮榻。他穿上自己的衣袍，满意地回头看着柳玄，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柳玄闭着眼睛拧眉侧头躲了过去。

石辛子也不恼，笑着在他发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好好休息。”转身走出去。

安和看着石辛子幸福、满足的样子，似乎懂了。

“咳。”石辛子尴尬地看了看院子，“那毛发打结的黑豹呢？”

安和磕磕巴巴道：“昨天夜里，丢完尸体就不见了。”

“走了？”石辛子看着灵树下那几撮毛，“算了。走了也好。”他收回视线，问安和道：“附近哪家店子有木桶？”

“木桶？”安和犹如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要木桶干嘛？”

石辛子目光柔和，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舔了舔嘴唇，“有用。要大的木桶。”

安和觉得他又懂了。

“知道。不过……”安和支支吾吾道：“我没有修炼者，不敢随意出去。”

“无妨。你告诉我位置就好。”

安和踮起脚尖从石辛子的肩膀上瞧了瞧，柳玄还是没有从屋子里走出来。虽说大家刚认识没多久，但柳玄对他还挺好的。除了晚上精神分裂那会儿。现在半天没出来，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

石辛子看着眼前的炉石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里看，心想可能是担心他的大人出事吧。

柳玄救了他，安和担心柳玄，倒也可以理解。

“他没事。”石辛子想起一些画面，面红耳赤又心满意足，“他只是累了，放心吧。”石头的胸腔里像是放满了蜜糖，甜得他快受不住了。

“……”安和这些是真的觉得自己彻底懂了。

他磕磕巴巴地将位置告诉了石辛子。

“啊？对了！”刚走出院子柴门的石辛子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柳玄想吃些甜食，麻烦你给他做一做。对了，你有什么需要的吗？我一并买了。”

哎呀，这石头人还怪好的呢。安和开心地说道：“你给我买些衣裳吧，再给点儿灵石。”自从他的修炼者失踪以后，芥子袋里的东西是越用越少。

上次为了讨好柳玄还用了一点面粉。

要不……

安和抬眸叫他买一些？！

安和正在纠结呢，余光瞟见几块灵石朝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吓得他往旁边躲了躲。

“灵石我给你，衣裳自己去买。”石辛子丢了几块灵石后，转身离开。想想他还没给柳玄买过衣服呢？！

石辛子一边思索着，一边离开。

房间里，柳玄睁开眼睛无力地坐起来，看着手腕上的青紫，伸手揉了揉，起身从杂乱的榻上找到了那本书，翻到他背下的那一页撕了下来。

柳玄快步走到蜡烛旁边将那一页纸张点燃，火舌迅速吞没了纸张，带着火焰飘落在地，变成一堆灰烬。

他抬头看着木桌上摆着和自己有九分相似的泥土头颅，轻轻地笑了。

“师弟。”石辛子推门走了进来，抬眸却看到柳玄坦诚地站在头颅前，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他赶紧关上门，再转过身时，柳玄已经换上熟悉的笑容。

“大师兄。”

笑得极为好看。

身上的痕迹却又十分诱人。

石辛子召出芥子袋里得到披风，上前将柳玄裹紧抱在怀里，垂眸看着地上那一点灰烬，目光移向矮榻上的书本，打开的书里撕破了一页。

“书里有你不喜欢的？”石辛子在柳玄的耳边问道。

柳玄摇摇头。

柳玄不说，石辛子也不问。

他抬手一挥间出现了一个大木桶，里头恰巧盛满了水，“去洗洗。”将柳玄抱起放入水中。

入水的那一刻，柳玄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石辛子转身继续雕刻着泥人。

柳玄趴在水桶边缘，静静地看着石辛子，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他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体内不稳定的神力怎么把他变成了这个样子？！

所有身边的关系都会被搞砸吗？！

这个世界为何如此癫狂，到底是谁在制定了这样的规则。

他慢慢滑入木桶之中，将自己溺在这小小的空间。

一秒。

两秒。

三秒。

……

好累，要是这样从这个世界离去，能不能回到他的蓝星球，每天早晨跑操，中午抢食堂饭菜，晚上回去吃妈妈做的饭菜，，晚上写完作业帮全职妈妈串珠花，一串两三毛钱……

一双手将柳玄从水中捞了起来。

石辛子眼睛通红地看着他，“你要把自己淹死吗？”

分明是生气的样子，可偏偏看起来大师兄这么伤心？！

“你后悔了吗？”石辛子声音颤抖的问道。他那石头做成的心脏又开始莫名其妙的疼了，浑身都疼，锥心刺骨。

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我们的疯狂？！

当他看着柳玄一点点沉入水里，半天没有露出水面像是要把自己溺毙的样子。他飞快扑了过来，将柳玄捞起。

本想对着他发怒，让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多么的伤人心。可是，为什么对上柳玄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他竟是半分怒气都没有了呢！

柳玄猛然回过神来。

这个世界有爱他的人，爹娘从小到大带着他，要是他就这么死去了，他们也会难过吧。

他的思绪回笼，低着头抓住石辛子的衣领，“对不起。”声音又轻又难过，“对不起，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并没有想要把我们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啊。”

似乎还带着绝望。

石辛子身子抖了抖，心中思绪万千，他刚感觉到幸福、甜蜜的胸腔再次被掏空，一遍又一遍地往他空荡荡的胸腔里塞满了苦涩，任由它流进全身静脉，最后在脑部重重一击。

“对不起。”柳玄轻轻的哭声带着求饶和忏悔，就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石辛子压下心中的苦涩，收起痛苦万分的表情，眸子冷如冰霜，将柳玄抱在怀里放到了榻上，用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每一处，最后在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擅自给他们之间的关系发下誓言。

“没关系，还有……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