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言听完老友分享的往事，目光逐渐空洞。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着骨瓷茶杯，晚霞透过羊脂般细腻的瓷器，晕染出一片血红。

江梦柠？

他在脑海中复盘着，刚才一系列的爆炸信息：

能够调动统治者家族后裔，使用统治者家族传家宝，疑似与旧党党魁有密切联系。

最重要的是，对方手里拥有绝迹于这个时代的「加冕仪式」方案。

一旦这个方案泄露出去，势必会在继血种世界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那些胆大包天的A+级继血种，都会揭竿而起，向着十六位尘世君王们发起叛乱。

江州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号人物？

作为整个江南世家的无冕之王，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夏言不停地思索着，希望能找到一些与之相关的蛛丝马迹。

半晌，他将目光定格在了那场雨夜中，自己宝贝孙女觐见白银君主科尔亚特的那个夜晚。

“江州前段时间出现了一系列梦境杀人事件，这个你知道吗？”

千叶风回点头，“有所耳闻。”

夏言继续问：“小沫和我说，他和苏牧误入了那场梦境，见到了阿兹特克地区信仰的主神，羽蛇神：科尔亚特，这个你知道吗？”

“嗯？”

千叶风回面带疑惑，说：“这件事小牧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哈！”夏言嘻笑一声，调侃着：“看起来你在我孙女婿心中的地位，也不怎么高啊！”

他将“孙女婿”三个字咬的特别重，生怕对面的老头听不见。

千叶风回：“你妹的！少嘚瑟了，是不是你孙女婿还不一定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们婚事我还没同意呢！”

“我这还有两个备选人，浮家的小公主浮宁宁，以及朝鹤三家天下人氏中，橘氏的传家人橘桜雪。”

“她们跟苏牧的关系，也非常不错哦！”

“所以，你小子最好少给老子嘚瑟，不然我……哼哼！”

“你！”夏言顿时怒了，说：“老子早就看出来了，你收那个粉色樱花小妖精当徒弟，绝对是不怀好意！”

“我为自己徒弟考虑怎么了？”千叶风回僵着脖子，丝毫不认输。

两个百岁老人瞪大眼睛怒视对方，像极了路边斗气的小孩。

良久，夏言率先顶不住了，说：“真是怕了你了，咱们继续说正经事。”

千叶风回扳回一局，笑得十分嘚瑟。

“你怀疑那场梦境的发起人是江梦柠？理由呢？”

“理由就是她的名字，江，梦，柠！”夏言一字一顿，在老友困惑的眼神中，解释说：“江，江州。梦，梦境，柠，安宁！”

千叶风回认为这完全就是在瞎猜，哪有通过名字来推测事情真相的？这完全是旁观者的自我脑补。

就像余华着作《兄弟》一书中的林红，在罗翔看来这名字就是取自，南唐后主李煜的词：“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但是余华本人表示：随意一取。

刚准备出言嘲讽两句，就听见夏言继续说：“这个人的背景资料你查过吗？是不是特别干净，但明明前半生特别平庸，却在某一天忽然爆发？”

“不是，你想太多了。”

千叶风回起身，从自己的书架上取出一叠资料扔在茶几上，说：“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的背景资料完全查不到。”

“只有一个名字，以及一个家庭住址，不过你别想了。那个地方我去过，偌大的别墅只有三两个女性保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夏言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翻阅着，越看越心惊，他感觉自己仿佛走进了一个巨大的斗争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苏牧！

“你能感受到对方的实力吗？”

他知道老伙计作为世界第一剑客，有一种恐怖的战斗本能，仅凭气息便能大致感受到对方的强弱。

“实力不在你我之下。”

提到这个，千叶风回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脑海中回想着那顿下午茶，对方给自己的压迫感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位成名已久的A+继血种。

夏言沉思良久，叹了口气，说：“老伙计，我想，事情严重了。”

千叶风回则是宽慰一句，“老伙计，天塌不下来。无论这么说，既然对方愿意帮助苏牧，且已经完成了「加冕仪式」，总归是好的。”

夏言合上手中的调查报告，与老友一番交流下来，不仅苏牧身上的问题没有弄清楚，反而越发扑朔迷离。

但至少找到了新的方向。

苏牧背后除了千叶风回、卡塞尔学院、X-Space外，还有一个强大、神秘、未知的庞大组织。

“这个就先借我吧，等我回去江州要好好调查这个神秘组织，有些事你可能远在南域不方便，但江南可是我的地盘。”

“好。”

千叶风回点头同意。

……

……

“朝鹤那边的事，我想你最近应该有所耳闻吧。”

夏言给自己倒了杯热茶，就着糕点，开始了新话题。

“你觉得呢？”

“你一向不喜欢那帮朝鹤人，这次居然破天荒地收了一位朝鹤女孩当徒弟，还是天下人家的传家人。”

“你不要告诉我，这个女孩真的是给苏牧选的！”

“这显然不可能呀，哈哈，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这次暑假回去看到了苏牧和夏沫在一起，我真的会有这个想法。”

千叶风回找来一份资料，放在茶几上，说：“看看，橘桜雪的详细资料。”

“我就知道！你这个老东西，果然已经开始插手朝鹤了。”

夏言拿起那份文件，仔细阅读着，眉头逐渐紧皱在一起。

千叶风回做到沙发上，翘起腿，说：“我收橘桜雪当徒弟，不仅仅是为了插手朝鹤的政治局势，毁神星一战，你应该已经见过她的实力了。”

“有什么感想？”

夏言压低面前的资料，一双锐利地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老友，他在回忆沙漠中的那场战斗。

那个朝鹤小女孩，当真是让自己大吃一惊，那份实力不仅远远超过同龄人，比起许多老牌A+继血种也是丝毫不逊色。

“她的权能在表达方式上，和我以前见过的木序列都不一样……”

巨大藤蔓吸食血液的可怖一幕，浮现在这位百岁老人的视网膜上，那是一种极其诡异、残酷的表现方式。

但是细细想来，却又十分合理。樱花以尸体为养料，才能绽放的更加绚烂。

“是因为她的木序列，具有吞噬生命的能力吗？”

千叶风回说出了夏言心中所想。

“看起来，你应该早就知道了，你难道是因为这个才收她做徒弟的？”

“很显然，是的。你不觉得这种特殊的表达方式，非常具有突破性吗？长久以来权力序列的权能在表现方式上千变万化，但是能力序列却十分单调。”

“以我的速度序列为例，到达蓝血后，既可以作用于自身，让自己的速度无限趋近于光速。同时又可以让时间变慢，甚至做到小范围的时间倒流。”

“橘桜雪的权能十分特殊，它除了木、植物的特点，同时还有类似于死亡序列权能的效果。”

夏言问：“那你找到原因了吗？”

“没有。”千叶风回老实承认，“所以我把她从朝鹤带回来了，否则我只要去和橘氏家主一起吃个饭，就足够震慑桓武平氏了。”

“看起来你对我们的这个邻居很上心啊。”

夏言露出笑容，看起来像只奸诈的老狐狸。

“欸~真是让人操心，我本来也是不打算管的。”千叶风回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说：“但我们的这个邻居啊，太不让人省心了。那句话这么说来着？”

夏言：“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所以说我能不管吗？”千叶风回自说自话，“不能！”

“并且「天上皇」暴毙，却秘不发丧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关注？朝鹤可是我们的邻国，这么大的事情对我们的冲击也不会小。”

千叶风回喝着茶，分享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他们上皇暴毙已经少几个月，新皇到现在还迟迟不接位，真不知道朝鹤那帮继血种氏族在做什么。”

夏言放下手中资料，看向老友。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橘桜雪所在的敏达橘氏，可是坚定的上皇派系，这场政治斗争中你选择了支持他们的下一位「天上皇」？”

“啧啧，堂堂开云剑圣居然大张旗鼓地支持「天上皇」，九族中其余几族是什么反应？”

“不，我只支持弱者，「天上皇」也好，「万法皇」也罢。本质上不过是「神道教」与「朝鹤佛教」神权斗争的政治化表现，开云需要的是一个双皇平衡的朝鹤，而不是其中的一家独大。”

千叶风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具体打算怎么做？”夏言问，“需要我帮忙吗？”

“你？”

千叶风回摇摇头，说：“你不合适，你是开云的前代议员，有官方立场，你不可以出现在朝鹤。我这里有个绝佳的人选！”

“我已经派虞诗妃先去朝鹤调查了，这是我给她的实习任务。”

“如果虞诗妃的任务不顺利，呵呵，我不介意派出苏牧这尊尘世君王，去给那帮小兔崽子们上上课！”

夏言竖起大拇指。

“还得是你啊！老阴B！”

“彼此彼此。”

两个百岁老人共同举起茶杯，在一片欢笑声中碰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