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窗外传来铃声，栏杆抬起，在行人的簇拥下橘氏家族的加长商务车，跟随警视厅的铁骑穿过轨道。

簇拥的人群望着远去的豪华轿车，咬着嘴唇，下定决心。在他们看来，只要好好工作，将来自己一定也能买得起一辆豪华轿车。

面对小师妹的问题，苏牧第一次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如果说愤怒吗？那无疑是愤怒的！他清晰地记得在慕芊凝与南子楚的那场订婚宴上，自己差点暴揍失控。

如果不是夏沫的及时提醒，慕芊凝很有可能已经被自己用权能，折磨到精神崩溃。

但如果说恨，那是完全没有的。尤其是大战之后看到慕芊凝的留信时，苏牧感觉自己的心，好像没失去了温度。

平静的毫无反应。

这大概就是言情小说里面常有的心死吧。苏牧想着。

“我愤怒过，但愤怒之后便没有恨意了。”说到这，他“色胆包天”地主动抓住夏沫的手，说：“我忽然意识到了，原来一直困住我的不是单纯的感情，而是自己的幻想。”

“我将慕芊凝想得太过美好，她曾经就是我的全部。不过也是她亲手让我意识到，她确实不值得，有更好的人在等我……”

说完，苏牧看向夏沫。

“犯不着为了那种人，背负杀人的罪责。”

“哇噻——”

橘桜雪眼中满是羡慕，他既羡慕师兄现在得遇良人、幸福美满，又羡慕他能跳出困局与自己和解，但羡慕中又多了一份懊恼。

真的是！自己干嘛要扯这个话题！现在满意了吧！被人家喂了一嘴的狗粮！

橘桜雪，你可长长心吧！

女孩在心中不断和自己较着劲，责备着自己的愚蠢。

橘桜雪听到的是甜甜地撒狗粮，但落在稻田奈子的耳朵中，就是另一番含义了。她听到了这位大人前半生的苦难，更听到了他面对苦难时的应对。

他好像没有心，感受不到喜怒哀乐，没有怨恨、责备、谩骂。但同时又可以说他十分豁达、乐观，他永远都能从苦难中看到希望，看到与苦难和解的办法。

稻田奈子从来不相信苦难是值得的，苦难就是苦难，它不会带来成功，也不值得追求，磨炼意志只是因为苦难无法避开。①如果有人追求苦难，那他不是有病就是有病！

但今天她从眼前男孩身上，看到了另一重解读：受苦的人没有悲观的权利，一个受苦的人如果悲观了，就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失去与苦难抗争的力量，结果是他将受到更大的苦难。②

这一刻她想到了自己的男友，那个被自己从精英阶层拖下泥淖的男人，他本是上京都医科大学的天才学生，年仅25岁便已经成为「木间制药」E7级的中级工程师。

他的前途本该是辉煌的，他的生活本该是宽裕的，但因为自己的疾病，累累账单拖垮了他的经济。

现在这个点，他应该已经下班了吧。

……

……

下班时间到了，高桥保远飞快地走出实验室，脱下身上白大褂换上浆洗无数遍的外套，收拾好工位后提着包就往外面跑。

“去哪？”

同样穿着白大褂的女研究员挡住路，她斜靠在工区唯一出口的玻璃门上，双手抱胸满脸不高兴。

“小林酱……啊哈哈哈……你拦着我干嘛？”

见逃跑大作战计划失败，高桥保远露出憨态的笑容，开始装傻。

“砰！”

小林千美也是丝毫不惯着他，抬起自己的大长腿，搭在门框上将最后一点缝隙堵死，她眼中仿佛在喷火，说：“学长，你不是答应今天去聚餐吗？”

朝鹤人下班后都喜欢去居酒屋喝一点，男女都不例外。1225号实验室几位研究员关系一向很好，经常约着喝酒吃烧鸟。

但有一个人从来都不参加，就是正在想方设法逃跑的高桥保远，不过并不是他和几位同事关系不恰，相反1225号实验室，都喜欢这个年轻人。

还有同为年轻人的小林千美。

高桥保远今年25岁，E7级。小林千美24岁，E6级，两人同样毕业于上京都医科大学生物系。

小林千美从不掩饰自己对高桥保远的喜欢，在学校时是，毕业后也是。为此她并没有接受家里安排，去三联生物上班。

而是跟着心爱的学长，来到木间制药担任E6级的初级工程师，并在暗箱操作下如愿以偿地分进了1225号实验室。

“啊哈哈——”

高桥保远继续装傻，他现在只想回家，抱抱自己的女朋友。压根不想参加什么聚餐，并且他也没有额外的预算去参加这次聚餐。

“学妹，你知道的……我……家里事情比较多……”他目光躲闪地编着瞎话，“其实我也是想去的，但是你知道的我女朋友身体不好，我得给她回去做饭！”

“对，做饭！”他又强调一遍。

小林千美目光暗淡，眼中的余怒逐渐消散，“学长有女朋友”的这件事她知道，在学校的时候就知道，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执着。

稻田奈子的病例她看过，小林千美问遍了朝鹤名医，得到的回答都是：治不了，死定了，活不过二十五岁。

二十五岁，也就是说还有五年。小林千美已经等了四年，根本不在乎多等五年。

但她也希望这五年时间里，学长能给自己一点回馈，要求不高一起吃顿饭也行，如果觉得只有两人怕生出误会，那聚餐，聚餐总行了吧！

很显然，即使是聚餐同样不行。

“下次！”高桥保远敷衍一句，望着学妹拦在面前的大长腿，小心翼翼地将皮包放在腿上，然后按着皮包清除障碍。

“下次一定！”他一边喊着，一边飞快地消失在办公室中。

面对小林千美的疯狂追求，高桥保远同样没有办法，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明确拒绝这位漂亮学妹多少次了，但对方就和没听见似的，依旧死缠烂打。

一开始他还是义正严词地拒绝，现在干脆摆烂，就说下次一定，高桥保远认为只要次数足够多，这位天才学妹早晚失去耐心！

没有那个女生会喜欢一个不守信的男生。

高桥保远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学妹那么好的条件，到底看中自己哪一点了。这个问题小林千美同样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稻田奈子那个病秧子了！

1225号实验室E8级高级工程师主管，端着茶杯看完这场大戏，悠悠地说了句：“看来今晚这次聚餐，是聚不成了哦。”

实验室内剩下几名研究员一脸失望，还想一起喝一点呢！

主管看着他们摇摇头，真是分不清，这哪里是聚餐分明就是“鸿门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小林聚餐意在高桥。

你们这些人，在想P吃呢？

“早点回家吧。”他说。

……

……

①：摘自余华，《活着》

②：摘自尼采，《偶像的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