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肯困樊笼
作者:无敌小橘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6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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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清醒
宴如从溺水的窒息绝望中醒转,猛的起身,大口大口的贪婪呼吸着空气。
绝处逢生的感觉不是人人都体会得到的,宴如眼中含泪,心中一寸寸慢慢回归现实。
四肢瘫软着,却被那股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回暖。
“呼…”
宴如喘着粗气,肺里原本的浊气被清冷的空气置换出去,才渐渐清醒。
眼睛逐渐适应周围的黑暗,窗外的月光透进来,隐约能见屋内的一点场景。
“这是宋府?我回到小楼了?我没死?”
宴如连连自问,不禁喜极而泣,绝处逢生原来如此喜悦,喜到极处居然是会流泪的。
宴如捂着嘴,任由眼泪扑簌簌流下,细细看过房间的每一处摆设,从前只觉得束缚,如今却是庆幸。
宴如下了床,一寸寸在房间摸过去,柔软的被褥,冰冷坚硬的木椅,美人榻…顿时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
再次打开灯光,刺眼的灯光迷住了她的眼,宴如伸手遮住。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眼睛才渐渐适应,等完全能睁眼后,宴如缓步在房中游走。
走到镜子前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自己。宴如伸着手想要抚摸自己的脸,却只触及了冰凉的镜面。
苍白,颓丧,凄楚,眼眶还泛着微红……
看着看着,觉得镜中人越来越陌生,越看越不像自己,宴如连忙将镜子扣住,不敢再看了。
人会格外珍惜失去过的东西,尤其是生命。
从前勇而无畏,以后不会了。
要惜命,更不能鲁莽行事,想起那日的落水,当时的确只有一股逃离的冲动,可死里逃生之后才感到后怕。
若是再来一次,她还是会跳水,可是至少也会先想想别的办法,实在无法了,这才是下下之选。
“叩叩”,连着游廊的那扇门被轻轻叩响,静谧的夜晚中,宴如并不害怕那声响,反而有股安心,因她知道那是谁,她知道那里有个人会等着她。
过去将门打开,宋元良那张因担心而苍白的脸显露出来。
因为他的到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激流。
宴如任由自己无力地靠过去,绵软地倚在宋元良的身上,双手柔柔地环住他,如一朵柔若无依的菟丝花倚住了大树。
轻声叫他。
“宋元良。”
只这了三个字,却凄凄楚楚,意犹未尽。
“宋元良。”
宴如又叫道,带着无限的依恋。叫的宋元良心口疼,忙紧紧搂住她,给她一丝安心。
一遍遍地叫着,宋元良每一声都会回应。
刚哭过的眼睛泛着红,脸颊上还带着泪痕,宋元良抬起一只手擦去了,心疼不已,怜惜道,“我……我很担心你,守了你一夜。”
听到这话,宴如手往他衣角探了探,果然带着晨露的濡湿。这个时节若是着凉,可是会容易引起风寒的。
抬起头看着宋元良,带着不赞同,眉头轻蹙。
“为何要这样?你我不过是见了几面的同学罢了,何至于如此?”虽是疑问,却语带娇嗔。
其实宴如明明知道他的心意,这么问,无非是没安全感,需要一遍遍向他确认罢了。
就像刚刚一遍遍地唤他的名字,只是知道他在身边,才会安心。
宋元良不禁执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直言道,“你还不明白吗?我心里有你,一直都有,自从初见后,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
每次学校晚会、其他同学的聚会我总是卖力表演就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可你总不看我,围在你身边的男生又那样多,我不敢唐突了你,所以从没主动走到你身边去。
谁知道上天保佑,他把你送到我家来了,宴如,你知道我是多么高兴,我知道这样很卑鄙,因为你家是遭了难了,可我还是庆幸你来了我家而不是别人家…
今晚我来的时候没见到你,我很是着急,几乎以为那是一场梦,我又去找你,左右也没找见,你也没回家里,哪里都没有你的身影。
我就回了宋府,我要在这里等着,我有种预感你还会出现,果然你被人抱着回来了,只是你仰面躺着,面色苍白,手脚冰凉,昏迷不醒。
父亲也在守着你,屋里的人来来往往我不敢现身,但等他们都走了,我依然在外守着你。”
宴如听着宋元良饱含深情的话,心中居然无一丝波动,甚至有些想笑,不敢现身?
无非是不敢挑战父亲罢了,说着多喜欢,其实也不过如此。
但宴如万万不会表露出来,她眼中噙着泪,却又坚强决绝。
“我已经知晓了这小楼的用处…我是绝不会,绝不会如此堕落的。”
宋元良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苍白无力的道一句,“对不起…”
还能说什么呢?说他不敢反抗自己的父亲?说他懦弱无刚?
宴如也不知对他能说什么,既不能给出承诺,也做不到完全推拒,今后要如何过?一概都不知。
昏迷初醒,身子还未恢复完全,宴如说了这几句话已是疲累不堪。
第23章 清醒
宋元良见状扶住她,打横一抱,轻轻地将她放进了柔软的床铺,视若珍宝。
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水,在宋元良的细心陪伴下渐渐沉睡。
宋元良看着她睡着了,轻轻掖好被角,关好门窗便出去了。
翻过矮墙进入外书房,从那里直往正院而去,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要将自己的心意托盘而出,立刻,马上!
他要正大光明地照顾她、拥有她。
怀着热烈的情意,宋元良的脚步踏的比谁都欢快。
路上的彩灯闪烁着,路上的仆人们也透着喜气,对着一路而来的他道喜。
“少爷中秋万福。”
宋元良志得意满,宋老爷也对这个儿子很是意外,不知他为何来找自己。
宋老爷今晚没去哪个姨太太院儿里,反而是留在了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专门预备了院落,紧挨着正院,做他独居之用。
“坐。”
宋老爷自己坐定了,也招呼着儿子坐下。
宋元良点着头应下,刚刚踌躇满志的情感突然就冷却了大半,面对着威严的父亲,宋元良突然说不出口了。
要如何说呢?说自己心仪你藏在小楼的女人?兄弟阋墙,父子反目,向来是不道德的。
宋老爷疑惑道,“元良,你平日里很少主动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时辰也不早了,有什么要紧事吗?”
宋元良心中慌张,却顷刻间想出了一个主意。
“是有一事,想请您帮忙。”
宋老爷来了兴趣,他这几个儿子各个怕他,元良恐怕是有心事了。
见宋老爷并未阻止,宋元良继续道,“我有个同学,今天晚上我去她家找她,结果发现她不见了,家门紧闭,似乎是遇着什么事儿了,我想请您帮帮忙,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心里隐隐有个答案,宋老爷问道,“你说的是谁?”
宋元良紧张道,“是我一个女同学,叫吕宴如。”
话一出口,浑身顿时轻松不少,用余光观察着宋老爷的反应,越说越理直气壮。
“我与这位同学私交甚好,您就帮帮忙吧。”
宋老爷确定了答案,哪里会高兴地起来,勉强笑道,“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和你母亲说,有了消息我会告诉你。”
说罢话锋一转,“只是你进来功课退步不少,想来都是此事之故,你可不要处处宣扬,以免坏了你那女同学的名声。”
虽未说出想娶宴如为妻,但已对宋老爷表明心迹,想来他也会有所顾忌。
宋元良高兴起来,郑重地弯腰作揖,真心道,“多谢父亲大人。”
宋老爷打发他走了,脸色瞬间冷下来,招来宋仁问道,“吕家小姐在宋府的事有没有泄露出去?”
宋仁仔细回想一遍,笃定道,“没有,并未泄露出去。”
宋老爷瞧着宋仁脸色不像作假,心里也是惊疑不定,元良究竟知不知道宴如就在宋府?
至于想要儿子心仪的女同学做妾,宋老爷是没有丝毫心理负担的,反而有股轻飘飘的成就感。
想到宴如,宋老爷又问道,“吕小姐人怎么样了?”
“人没有大碍,医生说落水时间短,吸进肺里的水也及时排出了,于生命无碍,只是惊吓过度,心悸了,所以需要卧床静养。”
宋老爷沉吟了一会儿,“等她大好了,叫二姨太去一趟。”
是时候将事情挑明了,无论吕沛君是生是死,只要把这事儿做下了,他不认也得认。
更何况这么久了,吕沛君不见得就能活下来。
自打吕沛君求上门来的时候宋老爷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纳他的女儿为妾。
当初一起科考的同乡里,吕沛君样样出色,自然压他一头,后来吕父考中了科举,更是出彩,看得宋老爷是又羡又妒。
后来大清亡了,科举取消,吕父无法更近一步,只能靠着祖产为生,宋老爷心里这才好过些。
这次能将他女儿收进后院,他又岂会错过?
至于吕父的女儿是美是丑是圆是扁宋老爷不知道,也不在乎,只要收进来扔在后院,就算了赢过吕父一回了。
更何况,宴如是如此的国色天香。
旁人不知宋老爷如此百转千回的小心思,都以为是看上了宴如年轻貌美,殊不知还有这么一番隐秘。
宋老爷毕竟是个商人,也没空日日呆在后院,因此做好了布置,就丢开手了。
宴如一天天好起来,只是人愈发沉默了,不爱说笑,只喜欢站在高处望远。
望着远处的山,高处的云,心中能得一丝平静。
宋元良还是每天夜晚来报道,自从表明了心意,他便将宴如的沉默当做了女儿家害羞的同意。
鲜花、瓜果,新奇的玩意儿,每次都有不同。
他本就是个爽朗的少年人,次次逗着宴如开心,宴如心里也渐渐敞开了来。
“你还是少来吧。”宴如这天说道。
“为何?你不欢迎我吗?”宋元良有些着急。
“不是”,宴如斟酌着开口,“你跟我说已经秉明了你父亲,可你并没有说你知道我在这儿,更何况我算是逃犯,你跟我在一起始终不好,我不想影响你。”
其实宴如就是不知道是宋老爷究竟是何态度,究竟是要她做儿媳,还是做…
原来是这样,宋元良松了口气,往床上一摊,在这里比他自己房间还自在。
往嘴里丢了颗葡萄,一遍嚼一边说道,“你别担心,我们宋府好歹也是体面人家,我既然已经向父亲说明,万做不得假。”
他轻轻掐着宴如的小脸,宠溺笑道,“你啊,别担心,就等着我妻子就好。”
宴如也只能笑着,她并不像宋元良那般乐观。宋老爷那天看她的眼神令她心惊,她并不是一无所觉的。
只是没有摆到明面上,宴如也不好说出口来。
宋元良见宴如老是忧心忡忡的,不禁问道,“你究竟在愁眉苦脸些什么?说出来我帮你啊。”
宴如回过神,落寞笑道,“我还能忧心什么,无非是我父亲和姐姐。郭家轻易得罪不起,可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我父亲急匆匆安排了我的去处,可我姐姐还在老家韭黄庄收着租子,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原本是托辞,谁知越说越是真心担忧起来。
宋元良安抚道,“你别担心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姐姐我会给你去找的。”
宴如点点头,重新投入宋元良怀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真的做到,但有这心,宴如也是感激的。
宋元良怕她心意有变,再次表明态度。
“我才不怕,我说过了,我会护着你的,我的心意是不会变的。”
原本想先拉开距离的,可他油盐不进,又是各种承诺保证,宴如也不知说什么好,类似的话劝了多少遍,他全然不听。
眼神不定,不知落在何处。
宴如只觉得自己在刀山上行走,往哪里偏都是死路。
可她不想死,只想好好活着,为了家人好好活着,那她就必须得在名分确定前理清关系,不沾泥带水,才有更好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