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舞会上一般有两个看点，一个是到场的来宾里来头大小，一个则是女宾的容貌了。

清如丽质天成、神仙玉骨，在人群中格外显目，郑买办一眼就看到了，只是郭子行的分量更重，因此先忽略了她去。

见她跟着郭子行一路来的，看着似乎甚是熟悉，因此问道，“哦，这城中似乎未见过你，不知令尊的名号？”

清如抿嘴一笑，清冷而又高贵，“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乡野村夫罢了，家父常说不可在外显露自己短处，因此不敢提及，还望见谅。”

郑买办多精明的人啊，闻言不由得想到郭子行家乡有哪位姓吴的大户，但也没为难清如，哈哈一笑道：

“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总有些个性，我还要迎客，有失相陪，你们年轻人去你们爱玩的去处吧。”

两人都一起点头，便离开了。

清如长舒一口气，悄声说道，“还好郑买办没多问，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编了。”

郭子行歪着头听她说了几句，笑了笑没说话，带着她去找郑家千金。

郑买办只有一个独女，郑佩兰，年芳十八，刚留洋回来，思想很是先进，因此来了不少年轻人围着她，都想听她讲讲国外的见闻。

今儿个她穿着一身粉色宫廷礼裙，紧窄的束腰，大大的裙摆，一字肩的设计显露出她优秀的锁骨和肩颈。

晶莹剔透的鸽子蛋大的钻石吊坠配着同色系的耳环，闪烁着亮目的光芒。

头发束起，戴着小巧的冠，手臂上套着淡粉色丝缎长手套，一双高跟鞋更衬得她高挑秀美，像一个高贵的公主。

清如见她的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围在郑佩兰身边的一个蓝色衣服的女郎道，“佩兰姐姐，你这身也太漂亮了，我只在租界里见到过那些大使夫人穿过，我还以为只有洋人穿才好看呢，原来咱们中国人穿也能这么好看。”

郑佩兰矜持的笑着，不好意思道，“我原本也不想这么打扮，都是我爸爸安排的。”

那蓝衣女郎嘟着嘴道，“真羡慕你，我爸爸就很少让我买这么漂亮的礼裙，他总说女孩子穿个旗袍就够了，穿那些怪式样的不伦不类。”

郑佩兰脸色略微尴尬，这不是说她呢吗？

好在蓝衣女郎很快反应过来，“我不是说你佩兰姐姐，我是说我爸爸他老封建。”

郑佩兰是今天舞会的主人，自然不会跟她计较，“没事的，你要是喜欢我这里还有很多，可以送你几套。”

蓝衣女郎开心起来，“真的啊？那我可等着你了。”

郑佩兰扯出笑容，抽开蓝衣女郎搂的紧紧的胳膊，“明天我差人给你送家去，现在咱们已经在这儿坐的够久了，我还要招呼其他客人，你先坐会儿吧。”

“我跟你一起去。”蓝衣女郎显然没有什么眼色，还紧紧跟着郑佩兰的步伐。

正好此时郭子行两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见着她的窘迫，郭子行开口道，“你好，请问你是郑小姐吗？”

郑佩兰正愁不知怎么摆脱蓝衣女郎呢，见着郭子行上前搭话，忙接道，“我是，还没请教…？”

郭子行伸出手去，露出和煦的笑容，“我叫郭子行。”

郑买办早跟郑佩兰大致讲过四方城里的人际关系，因此他提一嘴，郑佩兰就猜到他的父亲是谁了。

因此也伸出手去握住，郑重道，“你好，郑佩兰。”

蓝衣女郎显然也听过郭子行的大名，插嘴道，“你好，我叫刘湘。”

郭子行没见过这样自觉的人，但也礼貌道，“你好。”

几个人互相寒暄着介绍了一圈，清如还是那套说辞。

见他们搭上了话，便依着郭子行的眼神，顺走了刘湘。

“刘小姐，我们一起去那边坐坐吧。”

刘湘还要跟着郑佩兰呢，因此敷衍道，“不了，我不累，你自己去吧。”

清如哪里能让她破坏郭子行“勾搭”郑佩兰，因此拉着她往那边看。

“刘小姐，你看那边空着好些座位，刚才我还看见师长家的公子在哪儿坐呢，想必他们这些权贵子弟特别喜欢那边的糕点，我们也去尝尝吧。”

刘湘狐疑道，“是吗？我怎么没看见，你不是刚来四方城吗，你怎么会认识？”

清如暗中冷汗留下，“呃…这个，我跟郭子行是同乡嘛，他家是帅府你知道的，所以认识个师长算什么难事？”

刘湘半信半疑，“哦，那为什么我们不跟着郭少爷他们，一会儿跟他们寒暄的人肯定更多啊。”

“嗯…你想啊，正是因为他俩很瞩目，所以一会儿围着他们的就多了，咱俩这样不打扰远远陪伴的，那不是更特别吗？”

“啊～”刘湘如梦初醒，“就是这样，那咱们去看看吧。”

清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忽悠着刘湘去偏僻的地方待着，顺便暗中观察着乔家的几个女儿。

也不知道乔家的几个女儿长什么样。

清如看着认真找吃的刘湘，便问道，“刘小姐，你见过乔公馆家的小姐了吗？”

刘湘吃的头也不抬，“没见过，怎么了？不过听说她们家规矩大，几个女儿很是守旧，是父辈儿的人喜欢的端庄贤淑那一种。”

清如有些诧异，郭子行喜欢旧式女子？

“那今天这个舞会她们也不会参加咯？”

刘湘总算是抬起头来，端着一盘各式各样的糕点做到清如旁边。

“我也不知道，可能会来吧，乔老爷和郑买办有旧交，或许会给佩兰姐姐面子，带他家的女儿过来。”

清如也拿了个糕点吃着，一晚上到现在，她也没吃东西呢，不过这糕点意外的味道不错，还以为做的这样精致只是为了看呢。

“不错吧，我都是尝了才拿的。”

看着清如吃到糕点微感惊喜的模样，刘湘不由得高兴道。

“你尝的？那刚刚这么长时间，你尝过不好吃的怎么办？”

“放回去啊。”

……

清如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祈祷下一个人不要吃到。

刘湘的吃相很好，每一块糕点都吃出了幸福感，清如有些好奇，“这些糕点你平时不吃吗？”

边吃着，边有些落寞道，“不常吃，我们家孩子多，不是常常能吃到糕点的。”

清如这才注意到刘湘身上，蓝色的礼裙稍微有些宽大了，裙子也有些毛边，不是新的衣服。

刘湘坦然道，“这是我姐姐的裙子，我自小捡她的旧衣服穿，不过佩兰姐姐说会送我新衣服，好期待啊。”

她眼中露出向往的神色，高兴不已。

清如理解不来，她家只能算是小康，可吕父对两个女儿还是很大方的，宴如就很少穿她的旧衣服。

刘湘能来这样的舞会，不应当是个穷苦人家啊。

刘湘又不知从哪儿切了一块蛋糕来，清如张望着寻找，就看到一个蛋糕塔缺的那一角，不觉紧张道，“你怎么切了那个，很明显的。”

“放这里就是吃的啊，一会儿人多起来了，咱们就吃不到了。”

刘湘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你放心吧，这蛋糕都不一定能撑到那会儿。”

清如也无话了，只好顺着刘湘，等她吃完了，半拖半拉地往外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