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肯困樊笼
作者:无敌小橘子 | 分类:现言 | 字数:68.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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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认亲
程平皱着眉,“吧嗒”一声抽了口烟,接着吐出长长的烟雾,将自己的面容笼罩其中,缓缓说道,“进来吧。”
宋福心里有些打鼓,程平就这样叫他进去?
见他踌躇,程平不耐烦道,“辛老黑早死了,我买了他的院子,还有个屋子有东西说是留给后人的,你赶紧拿了滚吧。”
宋福然知道这事儿,来前早已打听清楚了,因此不好意思道,“劳烦您。”
程平一手背在背后,一手举着烟杆抽着,程太太胡氏和几个孩子就站在门边儿张望着。程平赶着他们,“都回去,看什么热闹。”又转过头赶着看热闹的邻居们,“赶紧滚蛋,回家瞅你妈去。”
人们哄笑一声,磨磨蹭蹭走了,明显还有看笑话的意思。当时辛老黑一个老光棍儿住着个大院子,这周围的人早看在眼里了,甚至私下里商量了,等老黑一死就几家卖了房子分了钱去。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平,以极低的价格买了这院子,叫有打算的人都扼腕。平时碍于程平典狱长的身份不敢闹腾,可处的也不太愉快就是了。
宋福挨挨蹭蹭地挪进了院子,程平随手一指,在院子角落有间单独的屋子,门口堆着些柴火,“去那儿找,你可看清楚了,锁我都没带换的,给你舅看了这么多年的屋子,没收你租金不错了,赶紧拿了滚吧。”
“哎”,宋福不情不愿的答着,他之所以选扮做辛老黑的外甥,就是因为死无对证,没有人会跳出来揭穿他。
谁知这程平这般烦他。宋福打定主意,以房屋为由,死赖着不走。毕竟程平当初得来这院子手段不正,说好了给辛老黑养老送终才会十个大洋就卖了一整个院子。
十个大洋啊!要知道一座四合院怎么着也得二百大洋往上了,十个大洋,相当于毛毛雨,也难怪其他人愤愤不平,毕竟他们也是存了瓜分院子的心思。
虽然不是自己的院子,但当初看到这则信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痛。
颇为不满的悄悄瞪了一眼程平,宋福这才抬脚向那小屋走去。
至多五六个平方,方方正正一个小房子,门口一扇门一扇小窗,其余都没有。
门上挂着一把破旧的铜锁,无纹无饰,光秃秃的。看着摇摇欲坠的门框,宋福不知道这门是不是起到了它该有的作用了。
然而都走到这一步了,宋福当然是一装到底,他问程平,“钥匙呢?”
程平这时接过胡氏递过来的碗,端起来吸溜着喝粥,眼都不抬,“没了,找不着。”
宋福叹了口气,也不打算再问他了,上手推了推门。虽然破旧,但也轻易推不开。
按照平时,宋福一脚踢出去,这门儿就自己报废了。然而他现在是寻求许久的“落魄”汉子,多日不进水米,有这力气就奇怪了。
因此他推搡了几下,就虚弱的顺着门框滑下,咳嗽了几声,“程狱长,麻烦您给把钥匙吧,我实在是有心无力。”
胡氏张了张口,似乎要说点什么,被程平一眼瞪回去了,“女人家家的,多事!”
接着又向宋福道,“你爱开不开,我无所谓的,明儿连屋带人,都给你铲出去。”
宋福皱了皱眉,他当然有力气一脚踢开门,可却不能那样做,向着胡氏拱了拱手,虚弱道,“婶子,劳烦您帮帮忙,我自有酬谢。”
程平老婆早忍不住了,一把推开丈夫,向着宋福道,“哎,你放心小伙子,我们这就给你找找,不说能保管找到钥匙,起码也不会立马赶你出去,总得给时间你缓缓。”
程平在一边使着眼色,奈何他老婆就是不看他一眼。
跟宋福说了几句话,这才拉着程平回屋里商量。将门关好了,从窗户里看着宋福倚靠在门边歇着气力,程平埋怨道,“妇人之仁,你干什么要同情人家,你钱多了烧的,漫天里做好事。”
胡氏掐着腰,压低嗓子道,“嘿,你这不识好歹的,我都是为谁啊,啊?咱这房子来的不地道,前后邻居都知道,你当着他们面儿使这坏心,把事做绝,以后怎么往来?你几个儿女还要不要说亲家。”
程平放下碗,又拿起烟杆儿吧嗒抽着,狐疑道,“你真是这样想?”
胡氏一把夺过烟杆儿扔到一边,颇为嫌弃道,“抽抽抽,抽死你。”又解释道,“以前这话我是不说的,可前儿我们家老大不是到了年龄了嘛,得说亲了,人家一说起你,都摇头。”
“嘿!”程平不服起来,“老子哪点儿差了,虽不是本地人,却也置家立业,还吃着公家饭呢,他们敢瞧不起我?”
胡氏推他一把,“谁说是嫌弃你了,是你平日里太跋扈了,人家都怕。我寻思着,往常也就算了,可咱们家的孩子一天天的都大了,可不能长久地这样下去,总还是要跟周围的人家缓和缓和,你平日里也给点儿好脸,啊!听到了没。”
程平下意识的吧嗒一口烟,随即发现自己空着手呢,忙又放下了,想着自己几个孩子,那是怎么看怎么宝贝,他可没有重男轻女的想法,都是一样的宝贝,若是自己影响到了他们的将来,那可是天大的不是。
第38章 认亲
“成”,程平还是让步了,“不过这跟那年轻人有啥关系?”
胡氏气得直掐他,“你傻呀,你平白无故的从个大老虎变小猫儿,人家不得说你有病,这不来个可怜人让你做做好事,咱也不用出什么,只需给人找找钥匙,把人好生送出去不就得了,什么都要慢慢儿来不是?”
程平这才听懂了,不由得大赞他老婆深谋远虑,竖着大拇指道,“高,还得是你,老婆。”
胡氏得意的一扬头,“哼,你一会儿出去找周围人家借借衣裳,就说这年轻人太可怜,咱家又没有合适的,多借几家,把这名儿传出去。我在家找找钥匙,实在找不着你明儿去后边儿胡同老张头,让他过来配把钥匙,或者直接砸了,知道吗?早点儿了事,早点让他滚蛋。”
屋里两人如此这般商量妥当,这才打开门,笑盈盈的看着宋福,“呵呵,还没问呢,你叫啥名儿啊?”
宋福弱弱道,“我叫…吴福。”
出气多进气少的,程平生怕这人死在自己家,因此道,“吴福?呵呵,可能你还真的无福,一个舅舅就这么没了。”
胡氏暗中狠掐一把程平,赔着笑脸道,“他不会说话,你别计较,我们刚刚没找到钥匙,明儿给你找个配钥匙的来,放心吧。”
程平也妇唱夫随,“是是是。”
宋福自然不会计较,他就是要找借口接近程平一家,然后打好关系,去监狱做事,再伺机救出吕沛君。
只是程平一家,才刚接触,宋福就意识到此次任务不会太平。程平看着凶恶,却是跟表面光的,倒是他老婆看着面善,眼里却闪烁着精光。
不好说谁好谁坏,但这家人,并不是好接触的。
程平怕自己说不好话,带着胡氏就着邻里几家东借一件衣裳,西借一条裤子…搞的这几家人疑惑不已,心里打起鼓来,不知这人憋着什么坏。
胡氏也知道要改变人的映像,非一日之功,但只要表面功夫做足,将自家口碑扭转,那几个儿女好说亲就行。
宋府。
此时宴如一如既往坐在美人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扇子。小东西很是不理解,“这都深秋了,你扇扇子干什么?”
宴如陡的回过神来,失笑道,“扇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愁绪吧,无可奈何花落去。”
她吟了一句诗,小东西也不甚懂,倒是杜鹃适时地煮了一杯热奶上来。“看家里几位小姐都这样喝,说是夜间喝了牛奶安神,您尝尝?”
宴如不喜别人叫她“六姨太”,那天又跟宋老爷吵了一架,说出那样决绝的话来,因此杜鹃就改了口,只称“您”。
瞧着牛奶还冒着热气,宴如谢她细心,“难为你这样周到,放屋里吧,我睡前再喝。”
杜鹃知道她一向不喜人多,因此放下牛奶就走了。
小东西鄙夷地看着她的背影,撇着嘴角道,“马屁精,怎么不给我也来一杯?”
宴如又看向了远方,眼神不知落在哪里,“小方,我好像从未听你说过你的兄姐,他们不在府里吗?”
小东西直接翻了个白眼,似乎很是不屑的样子,“在啊,都在呢,我姐在大太太屋里,我爹和他儿子都在管家身边呢。”
“大太太?”宴如来了许久,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物,“说起来惭愧,我只见过你家二太太,原来府里还有大太太吗?我以为……”
小东西接过话道,“以为她不在了所以二太太管家是吗?不是这样的,大太太身体不好,又信佛,常年都在佛堂待着呢,整个人修得跟菩萨似的,这整个家都落到二太太手里了。”
宴如又想到宋元良,便试探道,“大太太没有子女吗?”
小东西道,“哪儿啊?大太太没有子女,府里几个少爷小姐都是其他姨太太生的,你像大少爷就是二太太生的,哎?说起来,倒是好些日子没见过大少爷了,听说他病了……”
“他病了?”宴如急道。
“是啊”,小东西疑惑道,“你认识大少爷?”
宴如反应过来,又淡然道,“啊,不认识,只是……你刚刚突然说其他人,令我疑惑罢了。”
“我也就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刚刚说到哪儿来着…?”
“说到大少爷病了,还病了好些时日。”
“哦,是这样”,小东西接着道,“大少爷病了些时日,听说是风寒,还有大小姐,正读高中呢,哎,对了,最近府里请了个洋人来教书,你是没见过,长得怪模怪样的,说话歪七扭八,好笑得很,哈哈哈哈。”
小东西又说到了别处,宴如却没有心思听。
心跳如鼓是什么样子,宴如如今是体会到了。那个对她不算尊重,却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笨拙的宋元良病了,原来她也不是无动于衷的。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他们已然是没了可能,就算她不嫁给宋老爷,也不能再……
唉,宴如突然就不想听了,面上显出疲乏的样子。小东西正说到高兴处呢,还在手舞足蹈地学着那洋人的样子,宴如却颓然地靠在一侧,眯起了眼睛。
悻悻地闭上嘴,小东西嘟着嘴道,“那我给你叫水了啊,洗漱了你好歇息。”其实也就是宴如爱干净,这年月日日沐浴的人也不多。
这也能看出宋老爷还是对宴如用着心,要不就这么抛费,那些下人可是不愿意动弹麻烦的,毕竟在宴如这里做事是没有多余的赏钱的。之所以能指使得动,还是宋老爷暗中关照的缘故。
宴如点点头,搭着小东西的手撑着起身。
躺在榻上,宴如恹恹欲睡,恍惚中门窗似乎又开了,有个人亲切地逗着她,“嘿,我又来了。”
宋老爷这厢听着管家的回报,知道宋福已经进了程平家,虽是住在人家柴房里,也算是走出了第一步,因此高兴道,“很好,这差事办得不错,都是你调教得好的缘故。”
管家谦虚道,“都是老爷眼光好,在旁系中挑中了他,想来是祖上积福,让他有了几分本事。”
宋老爷笑而不语,叮嘱了几句便让管家下去了。
一个人留在屋里,寒气渐渐侵入。今夜没有清冷的月光,只要白晃晃的灯光不受任何风雨的限制,独自光亮。
将宴如给他的双龙戏珠玉佩拿出来细细端详,越看越爱,又想到今日听到的传说,慢慢凝起眉来细思。
总归是人、“玉”在手,若是传说为真,那宴如带给他的,就不止是美色这么简单。
可传说总归是传说,无中生有的事没有几分把握怎么能信。看来就吕沛君的事的确要上心一些了,宴如那里也得再去,宋老爷给自己找好了理由,怀揣着玉佩就要往宴如的小楼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