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安，你的心……果然够狠。”

季聆川放开了手，眼底藏着的情绪似乎有些难言的失落，“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很讨厌的人对不对？”

浅安对这个男人刚刚的行为还有芥蒂，没有一丝犹豫：“是，你该放我回去了。”

他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而自己竟已失去了强留的勇气。

只要追上去，把他拦在这里……

“浅安，你敢现在走——”

“不要说话。”浅安鼓起脸颊，“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心底对季聆川本就不算多的一点好感滤镜，现在碎得拼都拼不起来。

走出去的时候也连头都没有回一个。

季聆川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镜中嘴角鲜血流出狼狈的自己，眼底神色越发冰冷，浑身散发阴鸷气息。

“呵，是我草率。你是这场游戏里……唯一的变数。”

宿舍里其他两个人都已经休息了，浅安却是有些睡不着。

和季聆川在同一间房内，他心底止不住莫名不安，害怕对方会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事，犹豫了许久之后，还是抱着衣服走出宿舍，决定先离开这里，去其他空房间住。

【这个时候出去，不怕危险了？】系统突然调侃了句，语气带着一丝揶揄。

【可季聆川就很危险……】

浅安推开了房门，在漆黑的长廊上朝着尽头走去。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最深处是有几间没人住的空房的。夜里会显得有些阴森，不过至少没有像季聆川这样明显的危险。

他借着月色行动，双脚踩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像是年久失修。

【好冷啊……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哪里都又脏又旧的。】

干净的白袜被蹭上了些灰尘，浅安感到一丝冷意，低下头去看，才发现自己走得匆忙忘记了穿上鞋子。

系统刚想要搭话，注意到浅安的模样，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

【笨，出门鞋子都不穿，不怕着凉？】

体质本来就差，着凉了肯定生病，小娇气包到时又难受。

【算了……还是不回去了，我现在回去看到季聆川，肯定很尴尬。】

对方一定知道自己在刻意躲着他，所以绝对不能被当场抓包。

走廊上连灯光都没有，走在地上咯吱咯吱，推开门吱呀吱呀，浅安觉得自己像是在几零年代的恐怖片中。

四周实在过于寂静，他随口和系统搭着话：【零，这里的背景是什么时候啊？】

系统沉思了片刻。

【时代背景关联剧情信息，这点我没有办法多做透露。】

【哦……】

知道问不出来，浅安也不再为难系统，只是心底的疑惑却是更加明显了。

副本世界观也不可以透露？难道是很重要的信息吗……

他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小心翼翼推开空出房间的大门，视线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下一秒一只手已经勒住了他的脖颈。

“别过来！什么人？”

“唔——”

主动冲过来勒着自己的到底是谁啊？

这人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浅安被吓坏了，一张小脸因为呼吸困难憋得泛起潮红，求生的本能让他抓住对方手臂，低头重重一口咬了下去。

男人吃痛，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都倒退了几大步，直接摔在地上。

“妈的……还是个能打的，我杀了你！”

浅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男人便跌跌撞撞又站起身，手掌紧握成拳，青筋暴凸，朝他快速逼近。

“你还干什么？我又没有惹你！”

倒霉崽崽上一秒离开季聆川，下一秒没想到遇到更大的危险。

心中又委屈又气，抵挡开男人的手臂抓住，一脚踹上膝盖，将人直接跪着按在地上，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音响起。

“呃啊——”

男人没能撑住，脸色瞬间煞白，大滴汗珠从额头滑落下来。

骇人的场景宛如杀人现场。

拼命挣扎却挣脱不掉，他认命却又不甘心的嘶吼，“我去你妈的！你直接杀了我，杀了我！别折磨我！”

浅安被男人吼得大脑一片混乱，险些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于是更大声的不满凶了回去：“你吼什么？进门就杀来杀去，我有说过要伤害你吗？你不许动了，现在、听我说话！”

男人话音瞬间沉默了，却还是发出止不住的沉重喘息声。

“你、不杀我？”

“我干嘛要杀人啊……”

浅安很委屈，吸了吸泛红的鼻尖，“我只是想来住一晚，你不喜欢，大不了我再去找其他的房间。只要你冷静一点不再像刚刚那样动手了，我就放开你。”

男人喘着粗气，沉默许久不说话，终于渐渐冷静了下来。

许久，他虚弱地说了声：“对不起……”随后整个人无力滑落了下去。

浅安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整个大脑都有些发懵。

“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啊，你是知道……误会我了吗？”

已经冷静下来的男人身体突然一僵，回忆着这道绵软又熟悉的声音，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情绪开口试探：“浅安！你是浅安，对不对？”

“嗯……”

心底依旧有些委屈，但浅安还是点了点头，“我是浅安。”

“怎么是你……”

短暂的寂静后，男人彻底崩溃了，捂住脑袋痛苦的吼叫，“怎么会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啊……”

男人自始至终紧闭着双眼，借着月光，浅安也终于看清了对方的容貌。

是他……那个被挖了眼睛的玩家。

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让浅安感觉到了窒息，他苦恼地想了很久，小声道：“你不是故意伤害我的吗？”

“浅安，我的眼睛废了。”

男人双唇快被自己咬烂，一字一句泣血般地开口：“我成了废人，在游戏里活不久了，我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人来杀掉我，我怎么会想、伤害你呢……”

声线被压得极低，带着淡淡的绝望，压得人喘不过气。

浅安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哽咽：“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没什么……他们将我驱逐出来，没有人会想和这副可怕模样的人住在一起，我能理解，不让他们因我为难。”

男人倒在地上，双拳紧握，却只能狠狠砸向地面。

他有恨，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浅安……我在这种随时会丢掉命的游戏里还存着善良，是不是太傻了？”

浅安翕动唇瓣，语气艰涩：“不是。”

善良从来都不是一件错事。

善良的人更没错。

“不是吗？真是可笑啊……我向来都会尽力去帮助每个有需求的人，可在这种时候，甚至没人愿意帮我，没人敢帮。”

在这种地方，善良的人会被说圣母，会被骂傻缺。

而他竟然到现在都看不透。

害了自己，该怪谁呢？

怪自己太过善良吗……

真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