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老师赤裸裸的建议，付阳只能苦笑着应和。

他的心里很委屈、很孤独。

没人知道他为玩好射手付出了多少。他的付出不是千百次起早贪黑，日夜煎熬的训练能够所理解的。

他痛心之处在于，努力了却丝毫看不到回报。一丁点也没有。

他不知道，到底是自己的努力不够，还是真的没有天赋。

付阳回想起春季赛AG夺冠的画面。

一诺是他心目中想成为的射手。

他从未见过，一个射手如同刺客一样扎进敌人的要害。

又像一个战士一样，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天赋么？

一诺的天赋让他望尘莫及。

那是联盟少有的在多个位置都能打出高光的选手。

或许就是一诺对于各个位置更高的理解，才让他的射手游刃有余。

是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他不明白，到底是自己不够努力，还是天赋不够。

是命？还是劫？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答案只能由他自己书写。

“害，你瞧瞧，老师心直口快的。”李老师或许看出了付阳的情绪，连忙岔开话题：“今天你是来……”

“噢噢，学校让我做个演讲。”

……

两人闲聊的时候，只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呵斥声。

这声音的主人公正是付阳他们学院的院长。

“不是昨天才能说的嘛，演讲取消了。”

“一个几乎没怎么上过首发的劣迹选手，你让他去演讲？”

“这不是带坏其他孩子么。”

“就看看他那个样，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将来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就是做替补的命。”

“记住啊，看见人了就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以后也不要把他作为宣传对象。”

“但凡他还有点良知的话，就不要介绍自己是从我们学校出去的。”

“我们丢不起这个人！”

办公室内。

付阳的表情瞬间像一块木头一样僵硬。

拳头紧紧握着，无数委屈涌上心头。

他很想解释，可有人会听吗？

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院长那几句话来回在他耳旁回荡。

这些话，无情地践踏着他的尊严。

他忽然明白了。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强而已。

他走了，一言不发。

只留下院长无法言说的尴尬。

他没有像小孩子一样，回头去告诉院长。

总有一天，老子会登上王者荣耀最大的舞台，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射手。

从这一刻起，他要做一个大人了。

有些话不需要说，有些情节只需要发生。

付阳带着行李，乘车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回家看看。

这里一切如故，这里如幻似梦。

一路上，付阳已经整理好情绪。

……

咚咚咚，咚咚咚！

“谁啊？”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拿着炒菜的铲子出来开门。

看到门外那心心念念的面孔，张小丽差点喜极而泣。

“妈~”付阳扔下行李箱，给了自己的老妈一个大大的拥抱。

张小丽伸手摩挲着儿子软软的脸蛋，溺爱地说道：“阳阳，又瘦了。”

“是不是没有好好吃早饭？”

“吃了，每天都吃。”

“俱乐部怎么样，怎么想起回家来了，是放假了吗？”

“很好，妈，一切都 很好，真的。我只是抽放假的时间回来看看你。”

“好好，一切都好就好，你看看妈做了啥，你最爱吃的辣子鸡。”

母子两人许久未见，说了很多话。

吃完饭后，看到儿子回到房间休息。

张小丽偷偷来到房间，关上门。

“久哲教练，我儿子……已经回来了，麻烦你了。”

“他很好，没什么问题，你放心。”

“谢谢。”

连续数天，母子两个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相处。

付阳每天看着比赛视频，复盘。

选手第一视角学习。

他很想再拼一次。

要是这一次再打不出什么名堂，就放弃吧。

这个家需要他。

张小丽假装一切都没有改变，拼了命的工作，默默守护儿子的梦想。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

付阳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开。

张小丽起的很早，做了很多儿子爱吃的菜。

哪怕她知道儿子吃不了几口。

“孩子，放心大胆去闯吧！”

“要是有一天闯累了，就回家来。”

“东西都拿好了吗？水呀，吃的呀，够不够。”

“你喜欢吃枣儿，妈再去给你买些来。”

“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付阳看见车站不远处有几个卖枣的等着顾客。车站上送行的人不少，母亲瘦弱的身子想要从人群中挤过去是不容易的。

在此处大家的时间都很紧张，母亲赔上笑脸去借道儿。

面对前面乌泱乌泱的人群，她实在没有办法，左瞧有看，终于寻得一条无人问津的野径。

那是一排排枝叶繁茂的小树，以她的身形刚好可以穿过去。

多年的体力工作早已让这瘦小的身躯疲惫不堪，再加上近年来病痛的折磨，腰很难弯下去了。

她佝偻下来，一手扶着腰，一步步向前挪。

付阳看着母亲的背影，眼泪很快地留下来。他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小女人”是怎么将他拉扯大的。

他害怕母亲看了伤心，赶紧用衣袖沾去泪水。

过了不久，母亲提着一袋子红亮的枣儿递了过来。

付阳注意力全在那双皮包骨头似的满是裂纹的手上，不由地更加心伤。

“去了多打电话，记得吃早饭，天凉了多填几件衣服……”

张小丽絮絮叨叨地叮嘱着，付阳这一次却从未觉得烦人。

车很快就要来了。

他渐渐地走。

付阳完全不敢和母亲对视。

他切实地感受到，母亲近在咫尺的忧伤。

他很想冲过去给母亲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可是付阳并没有这样做，他头也没有回。

没有让母亲看见自己的眼泪。

……

付阳到了蜀都，安排好自己的住处，彻夜难眠。

对于明天的试训，他很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