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慈宁宫，气氛压抑，冷到极致，甚至连老佛爷都没有去说话，没有偏帮任何一个人的意思，晴儿打量着对峙着的两个人，担心攸宁受不住，连忙上前，“这件事情还没有决定，过两天再说吧，也不用如此着急，攸宁全身都湿透了，我先陪她去换个衣服。”

见状，老佛爷接过话头，“先让阿宁去换个衣服，也不差这一会的……”

攸宁知道老佛爷和晴儿都是好意，毕竟她面对的，反驳的是一国之君，哪怕皇上平日里待她多好，也不会喜欢有人去挑战他的威信。

她轻轻拉下晴儿扶着她的手，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皇上，您是一国之君，您的话就是圣旨，您决定的事没有人可以反对，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您考虑的东西我不懂，我也不想去懂。”

“我是一个女儿，我在意的是我的阿玛为了整个大清抛下我，我在意的是我的阿玛为了整个大清守在那个要命的边疆十年，我在意的是我的阿玛为了整个大清死在了边疆，差点哪怕死了都要不得安宁，我在意的是我阿玛用生命守护的却不知道尊重他。”

“皇上，我知道那是一场闹剧，但是哪怕那场闹剧发生在前一天，后一天，只要不发生在我面前，我都可以不去计较，哪怕那场闹剧发生了，他们认真的道歉，跪在我的阿玛灵前说一声对不起，我都可以放过她们。”

“可是她们做了什么，傅将军可以作证，那些将士可以作证，整个京城的百姓都可以作证，她们没有一丝忏悔，没有一丝难过，对死者没有一丝尊重，甚至质疑我的阿玛，在他灵前还在大喊大叫推卸责任，您要我怎么放过。”

皇上看着那个明明很难过，很虚弱的的小姑娘，为了她心中在意的倔犟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知道如何去劝她，“朕知道他们千错万错，知道他们罪不可赦，可是罪不至死啊。”

“罪不至死？”攸宁轻笑出声，这就是她阿玛的好兄长啊，“可若是，我一定要他们死呢？”

“皇伯伯，您是一个好皇帝，是一个好父亲，却不是一个好兄长，您说，只要我愿意，您也可以是我的阿玛，只要您在，我永远都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我知道，您都可以做到。”

“我曾经也是大清最尊贵的公主，为什么呢，因为我有您疼着，有老佛爷爱着，最重要的是有我阿玛护着，是，只要我还是固伦公主，只要我的封号不变，我永远都是最尊贵的公主，可没了一切的我，还是当初那个我吗？”

“若我非要您在我们之间选择一个呢，您只会选择自己的女儿。”

“攸宁，朕是念你刚失去父亲，你不要得寸进尺了，”皇上终究是皇上，怎么可能容忍一个晚辈对着自己大呼小叫。

攸宁失望的看着皇上，她就知道，每个父亲都是更爱自己的孩子，所以皇上选择他的孩子，没有错，“皇上，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您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我想离开皇宫。”

攸宁说完，缓缓的跪下，“我知道，我的存在，是大清和蒙古的和平，这么些年，我在宫中，金尊玉贵的长大，除了是因为我阿玛，还因为蒙古四十九部。”

“我今年15及笄，再过不久你们就会开始给我选择最合适的人选，若是将我嫁回蒙古，你们也不会放心，若是我留在大清，嫁与我不喜欢的王公大臣，我也不愿，可是您也知道，没有我，大清和蒙古也会相安无事，所以，我也是时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我学医多年，梦想着成为一名大夫，不为钱财，不为名声，只为自己愿意，我想离宫，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更想去我阿玛用生命守护的地方看看，但若我还是大清的公主，便有悖礼法，你们也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今日请旨，请您下令宣布，固伦安乐公主因病去世，从此，大清再无攸宁，请您全了我的想法。”

说完，攸宁便朝着皇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这是她最后的办法，她知道，皇上一定不会允许的，哪怕皇上心软帮她们说话，她赌的就是皇上对她的疼爱不是假的。

她想去行医是真的，想离宫是真的，想去边疆也是真的，哪怕皇上不下令她去世，他和老佛爷也会心软让她出宫散心，就算今日她放过那些人，她也要在皇上心中，留下一根刺，是因为那些人，才逼的她走的。

“阿宁，你给我起来，你在说什么？”老佛爷第一个就不同意，且不说外面多乱，光是行医便会吃那么多苦，她从小宠着疼着的孙女，她怎么忍心她受苦。

晴儿也是一脸不赞同，“阿宁，我们都知道你难过，但万不可说此气话。”

皇上更是被震惊到了，虽说他愧疚对于小燕子，心软想帮她留住紫薇她们，但对于他来说，那些个人跟攸宁相比，甚至都没有可比性。

“阿宁，你若不痛快，那些人你想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但是这话以后万不可再说，皇伯伯跟你道歉。”

“皇伯伯，皇祖母，晴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想去边疆，想去阿玛守护的地方看一看，治病救人，是我的理想啊。”

攸宁认真的看着她们，虽说有些话是威胁，说到底，她是真的想去外面看看。

许久，皇上见着她还是那样坚定的看着她们，心下一软，“你孝顺，朕知道，但是你自己一个人，朕和老佛爷不可能放心的。”

“这样吧，边疆现下已经稳定，再过几日，傅灵安就要启程返回边疆去处理一些善后事宜，朕会下旨，让你代朕去慰问将士，你是景亲王的女儿，你去最合适不过，现在的边疆，刚经历过战争，大夫估计也不够用，你便去看看吧。”

“记住，这一路上，无论是去还是回，都不能跟傅灵安分开，朕会让他保护你的安全，哪怕你作为医者，去照看伤员，他也必须寸步不行，这不仅是为了你的安全，也是为了你的名声，这是朕答应你出宫的唯一条件，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朕只当没听见，日后再说，朕可是要罚你的。”

“多谢皇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