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终于在春节之前，把雁湖新城的工作收了尾。

今年公司效益不错，方斌早早发了年终奖，令唐素意外的是，居然也有自己的一份。

唐素来这里一个月不到，自知受之有愧，在方总办公室里欲言又止，迟迟没有离开。

“唐素啊！还是谢谢冠宇吧！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对哪个女孩儿这么上心。”

“方总，这个年终奖我不能要。”

“那就当你提前预支了，好好为公司卖力吧！”

方总继续埋头工作，唐素也不好再拒绝。

钟冠宇对唐素义无反顾的关心，让她深感不安，明知道自己不可能给他任何回应，到头来还是要费心还这人情债！

唐素坚守到了公司放假的最后一刻，身边的同事都已经走光，所有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新年做准备，而她只需要做一件事。

买了鲜花、糕点和水果，再买一瓶白酒，她要在年前去探望唐远君。

这个陵园，蔺修淮只让唐素来过一次，他说，以后该唐素尽的孝，他都代劳，谁让他是唐家的女婿呢！

蔺修淮选的慕华园，莲花山山脉位置，依山傍水，松柏常青，比公园还要赏心悦目。

唐素呼吸着山里的清新空气一路走到唐远君的墓碑前，把所有的祭品都摆放好，倒上了两杯白酒，双膝跪地。

“爸，要过年了，我来看看你，可能以后，都只有我一个人来……”

唐素把一杯酒浇到了墓碑四周，

“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没有帮你钓到金龟婿……”

“但你放心啊，我不会让你没钱赌的，我找个地方给你烧纸钱，你记得接啊！”

“你要是看见了蔺修淮……”

唐素鼻子酸了，哽咽道：“记得告诉他，我很想他……”

这时起了风，在唐素耳边呼呼作响，

“我就当你答应了。”

“你个小气鬼，一次都没来过我的梦里，真的不想我？”

“你告诉我，你的死，到底和蔺丞裕有没有关系？那天，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

“你若赌上了余生，为了我，值得吗？”

“可终究还是我不争气，那么爱我的蔺修淮，还是被我弄丢了！”

“爸，我每天浑浑噩噩，最怕独处的时候，他在我心头插了一把刀，时时刻刻在流着血……”

唐素泪痕满面，被风吹过，立刻风干了。

这一阵子的眼泪，比任何时候加起来都要多，

“爸，你一定是生我的气对不对？我的眼泪都给了蔺修淮，都不曾分给你一点点，我不孝。你装鬼吓吓我，我们扯平好不好？”

“从来就没有这么畏惧过新年，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怎么过吗！”

墓碑照片上的唐远君，对着唐素笑得开心，唐素也不自觉的上扬了嘴角，

“算啦！祝你新年快乐吧！”

唐素站起来，活动着已经酸麻的膝盖，

“清明再来看你，保重身体啊！”

老人们说，走出陵园的时候不能回头，否则你的家人会缠上你，

唐素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唐远君的墓碑，是神是鬼都好，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希望她的父亲能多陪陪她。

*

过年最起码的仪式感还是要有，唐素去超市买了春联、一条鱼、若干蔬菜。

在大年三十这天早上贴了对联，晚上包着饺子。

窗外，天空一片五彩纷呈的火烛银花和响彻云霄的爆竹声。

唐素打开窗，希望这一番视听盛宴能暂扫心中阴霾。

在这万家团圆的时刻，唐素终究没有等来蔺修淮的任何消息。

关上窗，她把新年希望逐个地包在大个虾仁的饺子里，再把这二十份希望下到锅中，她希望的很简单，只活着而已！

当她煮好乘出时，门铃声响起。

带着疑惑打开了门，钟冠宇两手皆不空地站在门前。

大年三十，钟冠宇的出现不合时宜，零点钟声就要敲响，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陪着家人守岁的吗！

“有朋自远方来，不请我进去坐坐？”

唐素忙敞开门，拿了拖鞋，把钟冠宇让进来。

进了门就是餐厅，钟冠宇看见桌上已经煮好的饺子不免心疼，拿出自己买的速冻饺子，

“把这个煮了吧，我陪你吃点！”

唐素没有接，她还是想不明白，

“钟冠宇，大过年的你出现在我这里，不会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吧！”

钟冠宇脱了外衣，进了厨房，叮叮当当的开始刷起锅来，

“不是逃，是大大方方走出来的，我家人多，丢了一两个他们发现不了。”

“可是，你来这儿，还是不太……”

“是先开这儿吗？”

钟冠宇指着煤气总阀问。

唐素点点头。

钟冠宇把装满水的锅放在了煤气灶上，打开了阀门。

唐素实在看不过去，

“这太多水了，你要煮一百个饺子啊！”

说着，唐素舀了一大半的水出来，盖上了盖子。

“一看就是没做过饭的大少爷，到我这里来体验生活来了？”

狭窄的厨房，只容一个人通过，唐素意识到她和钟冠宇的距离太近，已经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吹向她脖子里的风，

“哎呀，你先出去吧！不帮忙还捣乱。”

钟冠宇听话的靠在厨房门口，

“唐素，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儿在一起守岁。”

“所以啊，我可不想当罪人，吃了这碗饺子，你还是回去吧！”

“我有蔺修淮的消息，你不想听？”

唐素突然看向钟冠宇，吃惊地瞪大了双眼，不可言说的激动都写在脸上……

“不想听就算了，我走了！”

唐素赶紧关了火，盖上锅盖，立刻追了上去，拦在钟冠宇面前，

“我想听啊！没说不想听，你别走，坐着，我给你煮饺子去啊！”

被唐素强行按到凳子上，钟冠宇得逞的一笑，本来就没想走，逗一逗唐素，甚是开心。

唐素来到厨房，把火打着，等得心急，就随便在锅里搅了搅，管它熟不熟，端出去给钟冠宇吃就是了。

风风火火地把一盘饺子放到钟冠宇面前，唐素期盼的眼睛睁的比什么时候都要大。

钟冠宇则是一脸嫌弃，

“这…都破了呀！”

“破了就是熟了…哎呀呀，你吃这碗，我亲自包的，虾仁馅的。”

“那咱俩一起吃，吃完了我就告诉你。”

唐素看着自己面前的二十个饺子，一点儿没有犹豫，她在认真努力的吃，噎到了就喝口水，头也不抬的继续。

钟冠宇太心疼了，叫停了她，

“行了，够了！”

唐素马上放下了筷子，擦了擦嘴，像幼儿园小朋友一样，乖乖坐好，等着老师颁发奖励。

“蔺修淮他，很好！”

“什么叫很好？？”

“能思考、说话、吃饭，能跑能跳，和正常人一样……”

“真的！太好了！”

唐素兴奋的把钟冠宇从凳子上拉了起来，抱着他在转圈圈，很久，钟冠宇没听到唐素的笑声，

他替唐素感到高兴，高兴得不忍心说出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