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怡看着那个因着她一句问话止住了哭声，睁着大大的眼睛却毫无焦距的玉颜，心里也有了些不忍。

玉颜虽比如今的她大一些，可认真算起来，也只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这两年突然失去了爱她的父亲，还被家国双双背叛......

想着当时在云阳山上初见她的样子，虽说穿着朴素，却是充满朝气和正义，这么一个年轻靓丽，正值青春的花季少女，竟然能在这么短短一两个月变成如今这般眼神空洞，毫无生气要死不活的样子。

季云怡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便从小鹿上下了来，踱步朝着玉颜走了过去。

“今日若想哭便哭吧，哭过了就忘了。”季云怡走到玉颜身边轻轻扶着她的肩开口道：“他们在天上总能看见，往后便笑着活下去吧。”

季云怡以为玉颜会像刚才那般大哭出来，却是没想到她竟是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毫无动静。

季云怡忙抬起了头看了她一眼，便看到了玉颜脸上痛苦的表情，那表情里可并无半点求生欲！

“你真的觉得活不下去了？”季云怡抿了抿唇哑声问道。

“是。”这次倒是得到了玉颜的回应。

季云怡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记得前世她上大学的时候，其实也有很长时间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

是因为什么呢？其实等后来经历多年的药物和挣扎最终幸运地自救后，她也已经不记得最开始是为什么把自己陷到了那么深的泥沼里，只是在每一次听闻有人被那些恶心的藤蔓拉扯到地狱时感觉到感同身受的冰凉刺骨。

直到很多年后，自己被身边环境温暖，成功自救后，会惊觉自己能走出来是多么无比地幸运，但每当自己看着那些离去的人，其实也无法知道，离开到底是对还是错。

现在的玉颜，就如那时的她，若是自己不走出来，谁也救不了。

看着现在这个她，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之前和现在所做的努力对她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

不过，管他呢，自私些，总要再试一试，至少自己无愧于心。

“若是真的累了，那便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按着别人的剧本活也的确很累。”季云怡叹了口气蹲在了玉颜身边开口道。

“明日你便跟陆爷爷辞行吧，我会告诉他你走了，他是将你当成了自己亲孙女的，我怕他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季云怡提到陆探微，玉颜那毫无焦距的眸光狠狠闪动了几下，却是没有开口接季云怡的话。

季云怡见有反应，便再接再厉道：“若是玉小姐腿脚还不是很方便，我也可以送你出谷。”

“只是，可否请问玉小姐两个问题？你这次回离火京城可有查出些什么东西？丞相府为何会在玉丞相身亡后还能在离火京都如日中天的？”

“噢，你别误会，我问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清公子未出谷之前有一次似乎是太虚弱，神志不太清，和我提起过玉丞相死得其所有大义，请我协助你们日后为他报仇之类的话。”

季云怡边说边起了身坐到了秋千的另一边，晃着腿继续道：“不过说也奇怪，清公子一虚弱起来可真是和平时判若两人呢，若不是我看着你们入的谷，我差点以为那是另一个人了。”

季云怡说着这话，边转头盯着了玉颜，果然没错过她提到两个人时玉颜垂下去的眸子。

不过季云怡也不指望玉颜会在这时候回答她，便接着说道：“清公子那日跟我说得一星半点，我正打算第二日问问，他却急着出了谷，本来我还打算等你回来了问问。”

“可这几日看你的样子，我也不忍心逼你，玉丞相能赴死将担子扔到你身上，想来你这几年也是跟他当初一般很累了，那你便随他去吧，你放心，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帮你们留意一下的。”

季云怡一段话说得大气随意，可却一次次说得玉颜埋下了头。

玉颜垂着头，脑袋里似是有几十个小人在蹦跳着，挣扎着，眸内的光也剧烈闪动，眸光明明灭灭。

四小姐说得没错，她玉颜还不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通透！

她的命是父亲当初拼了命保下来的，她这一声虽不算顺风顺水，但不哪个阶段都没缺过真心爱着她的人，而自己却是对那些好视而不见，非要抱着那些尖刀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