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个穿着病号服的病人，在活动室的联排长椅上坐的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他们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壁挂电视里正在放着的动物世界。

边上同样穿着病号服的两个中年男子，正紧紧盯着象棋棋盘，其中一个拿着棋子半天犹豫不定，这让对面的那个有些不耐烦了。

“动物世界都快播完了。再不下，我以后可不跟你玩儿了。”

举棋不定的男子似乎有些受不了了，啪的一声，把棋子拍在棋盘上，对面男子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把车推到最下面，嘴里连忙道：“落棋不悔。看我将军！死棋！”

“不行，这一步不算，我重新走。”

赢棋男子笑道：“输不起，输不起。”

输棋男子站起来急道：“你再说，你再说。”

输棋男子拿起棋子就塞到嘴里，咕哝起来：“你没赢，你没赢。”

赢棋男子冲上去就要撕开输棋男子的嘴。

“给我吐出来！”

两个人扭打起来，他们掀翻了棋盘，又撞到看电视的病人，不远处的医护人员见状连忙跑了过来，活动室一时间乱成一团。

医院的另一栋楼，这里住着的病人家里都有不错的家底，每个病人都住着豪华单人病房，还配有专人二十四小时伺候着。

基本保证除了发病的时候，绝对不会让病人感到丝毫的不适。

一个中年护士推着一辆锃光瓦亮的餐车，经过十来个病房，来到六号病房门口。

这里的病房号是按照入院的先后顺序排序的，入院越早，病房的序号就越小，病人出院后，病房号不会保留，新病人入住后，病房号会依次递增。

六号病房是现在医院序号最小的病房，算起来也得有十来年的时间了。

中年护士通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了看，然后背着身子顶开门，拉着餐车走了进去。

病房里装修的像一个豪华套间，一切日常用品应有尽有，完全看不出这是精神病院里的病房。

一个身材有些单薄，穿着正常人服装的瘦弱青年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

“你才是疯子，你们全家都是疯子！”

“干嘛学我说话，我说一句，你就说一句，是不是有毛病啊？”

“是不是富二代我怎么知道？”

“虫子们早就做好准备了，就等着你们去呢，一群蠢货。”

“这都是什么破系统。”

“你谁啊，怎么还学我说话呢？别让我逮到你。”

“没完没了了是吧？”

“一群神经病，动物世界有什么好看的。棋子能吃吗？果然是精神病，打架，关禁闭了吧，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护士心疼地看看青年，推着餐车停到饭桌边，打开盖子，把精心准备的饭菜和水果放到了餐桌上。

护士走到青年旁边，小心把他架起来，拉到餐桌旁坐下。

护士：“别念叨了，赶紧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青年看到饭菜还真停下了口中的胡言乱语，拿起筷子不停地朝嘴里夹菜，接着大口大口的把碗里的粥喝完，除了吃的快一点，还真看不出和平常人有什么区别。

护士面带笑意道：“你要是能一直这样多好，”

青年起身又坐回沙发上，嘴里又开始不停念叨起来，护士摇摇头，叮叮咣咣的开始收拾东西，推着餐车走了出去。

病房的门刚刚关上，青年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呆滞地看着一个方向，大脑似乎宕机一样。

六号房护士从餐厅出来，刚走到护士台，一个娇俏的小护士就走过来。

小护士道：“刘姐，我刚刚听说前楼又出事了，有个病人把棋子吃了，然后带着十几个病人打起来了，有两个护工都受伤了。好惨的。”

刘护士对此见怪不怪了，淡然道：“前楼病人多，他们精神状态又不好，可能稍不注意就受刺激发病了。”

小护士满脸笑容，庆幸道：“还是我们这里好，病人少，还有钱，医院也重视，出了事也用不着我们出头。”

小护士接着又道：“刘姐，六号房病人，你都照顾十来年了吧，运气真好，不用一直换病人，还好管，不像我，总是安排我照顾新来的。”

说起六号房病人，刘姐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到今天整十二年了，我也算是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最近他犯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我倒希望他快点好。”

这时呼叫器突然响了起来，刘护士一看竟是来自六号房，慌忙从护士台出来，朝六号病房跑了过去。

……

刘护士推开门跑进六号病房，看到青年站在屋子中间，正面带笑容地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刘护士焦急道：“李蔽，你怎么了？”

刘护士照顾李蔽这么多年，打心底里早就把这个整日胡言乱语的孩子当做了自己子侄辈看待，十二年来呼叫器第一次响起来，怎么能让她不担心。

李蔽朝刘护士看过去，他那略显苍白的脸上笑容更盛了，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刘护士，我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刘护士一时没有明白，但紧接着反应过来，“李蔽，你能正常和我说话了！”

刘护士激动地抓住李蔽的胳膊，她似乎第一次见到李蔽一样，捉着他的胳膊来回扭动他的身子，上下来回打量。

李蔽任由刘护士摇晃他，确信道：“我真的好了，我想出院。”

“出院！好，出院好。”刘护士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自己照顾十几年的人要离开了，她心里有股说不上来的滋味。

李蔽看得出刘护士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高兴，这十二年来虽然他经常处于混混沌沌的状态，但偶尔清醒的时候，也能感受到这个照顾自己十二年的护士那真切实意的关爱。

刘护士猛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似乎想起什么，说道：“你看我这脑子，我这就去告诉主任和院长，要出院他们得先给你做下评估。”

刘护士说完风风火火地跑出了病房，李蔽看着还在摇晃的病房门，微笑起来，道：“终于要回家了。”

……

出院手续办理得相当顺利，面对主治、主任、院长的轮番评估，李蔽处理的滴水不漏，就好像他早就准备好答案一样，引得医生和护士们连连称奇。

就这样，在李蔽提出要出院的第三天，他爸爸李卫国和妈妈王文蔚来接他出院，两人激动地神色从见到李蔽第一眼起，便再也没有消失过，四只眼睛时刻不离李蔽，就像害怕李蔽会再消失在他们生活中一样。

李蔽在院长等一众医护人员的目送下，被李卫国和王文蔚一人搂着一只胳膊夹着走到了停车场，虽然李蔽感觉有些尴尬，但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抽离两边“爱的束缚”。

李蔽被带着朝一辆宾利添越走过去，远远他看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扒着玻璃缝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这时李蔽突然愣在原地，李卫国和王文蔚察觉到到李蔽的异常，愣了一下，接着他们看看小男孩，又看了看李蔽，脸上的笑容慢慢转变成担忧。

王文蔚脸上带着愧疚，又有些焦急道：“小虎，他是你的弟弟。”

小虎，是李蔽的小名，李卫国和王文蔚本来想李蔽可以像一只老虎一般茁壮成长，但显然事与愿违了。

李蔽似乎没听到，此时他的意识中正响着一个声音。

“探测到符合要求宿主。”

“已为您略过是否绑定界面。”

“水球OL系统正在绑定。”

“绑定成功……”

李蔽有些懵了，这是有系统找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