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逍遥听言，嘴角一笑，不答反问道：“小友以为，什么是仙？”

这话让星野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思索片刻后，回道：“超脱凡人便是仙。”

“对，也不对，仙人仙人，虽是超脱天地，但仙本质还是人，或者说是更高境界的修士罢了。”见星野似懂非懂，林逍遥又接着道：“仙人于修士，好比鸡蛋与鸡，这天地就是鸡壳，鸡仔在蛋中如修士在原生世界，受原生天地供养，保护，待到突破极限达到仙人境界，便是破壳飞升，直通上界。”

“上界？”星野出声道。

“你也可称为仙界。”说到这里，林逍遥表情变得伤感，他摇了摇头接道：“仙界曾经是我们毕生的向往，是无数前辈穷极一生的梦想，可惜…”

“可惜？”

“仙界已毁！”

窗外，夜色漆黑，就如星野的内心被一层阴影笼罩。

“你去过仙界？”震惊之下，星野忘了使用敬语，但林逍遥也没有多想，只是继续讲着：“我没去过，但有人去过，那人说仙界大劫，断灵消海，已是人人自危，几乎修士炼狱。”

“为何？”星野快速问道。

“唉...天道如此，人族最大的优势，却也是最大的劣势。”林逍遥再次摇头。

星野一时不解，但联想之前林逍遥跟他所讲的妖与人之间万古恩怨，他明白了。

“繁衍？”

“没错，一方仙界承接无数下界修士，可仙界已是尽头，仙人们来了便无处可去，因此万万年来，仙界早已仙满为患，于是便引发了仙界资源严重短缺，资源短缺导致过度开发，无数灵宝灵物被绝种灭根，到最后，演变为仙人们自相残杀，夺宝吞魂，唉...”

林逍遥再次长叹一声，成仙对于一名修士来说本就是最高理想，更何况像林逍遥这种离仙人不过几步之遥的大能修士。

望之可及，却不可及。

“那为何不回来？”

闻声，林逍遥愣了愣，忍不住看了星野一眼，苦笑道：“仙人所需灵气已超过原生世界极限，因此要飞升，也因此被原生天地排斥，不得回归。”

说到这里，星野不禁点头，这一点他还是很好理解的。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得瞳孔放大，轻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仙盟要将五十年未结丹，百年未元婴的修士带去无尽海，原来也是为了防止仙界的情况...”

“这事另有隐情，但这是仙盟的秘密，老夫不能讲。”林逍遥说道。

星野没有对这个问题纠结下去，他抓到了林逍遥话中的一个漏洞。

“前辈说成仙之后便不能回来，那那个告知你仙界情况的人，他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这个不是你该知道的，甚至我也知之不详，但，此事千真万确。”林逍遥再次拒绝回答，星野感觉到，问到这里，他已经渐渐接触到这个世界真正的一些秘密。

“他是谁？”

这个问题林逍遥甚至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是晚辈唐突了。”

林逍遥摇着头站起来，叹息着走到窗边，望着天边的夜色陷入沉默。

星野见此也起身，但他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他知道林逍遥还有话说，果然，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世界原非你看到的这般风平浪静，其中的波涛汹涌，暗礁乱流，远超你的想象。”

“我们有仙盟。”星野接道。

老者闻言，背影先是一震，但马上便挺直起来，郑重道：“没错，我们有仙盟，仙盟似这夜，将天地都遮盖，让你们这些孩子看不到那些肮脏与绝望，但，有很多人想要太阳，想要换了这天，我决不许！”

说着，林逍遥转过身，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一步步的朝星野走来，带着他身后无尽的黑暗，向着星野而来。

“快些强大起来，这是老夫对你的忠告，在你可见的未来，将会有一场大战，那一战将决定我们整个世界的命运，我们这些老骨头在准备着，那个人在准备着，李家的剑也在准备着，孩子，你也要准备着，等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为这天地，为你的家人与伙伴，死战！”

林逍遥的话让星野内心震撼，他虽不是这个世界之人，但这里有他的家人朋友，若真有那么一天，星野心中那股热血也必定不会弱于他人，于是，他庄重言道：“晚辈铭记！”

低沉的声音在这风月楼顶层，在这漆黑苍穹，渐渐传荡，犹如今夜的月光，给了黑夜方向与希望。

从风月楼回到小院，星野一路上都在想着林逍遥给自己说的这些话。

今夜，他再次刷新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知道，随着自己境界修为的提高，这个世界的真相将会在他面前渐渐清晰。

星野原本有想过将自己对于李二狗几人的猜测告诉林逍遥，但最后他还是没有开口。

毕竟这一切还只是他的猜测，而且，通州大比事关重大，他不能毁了狗爷小队。

“希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吧。”

一声低语之后，星野站在了他的小屋之前，屋中无人但有亮灯。

“嘎吱—”

一挥手，房门应声打开，门风将烛灯摇曳，也晃动了桌上那碗醒酒汤的影子，星野嘴角一笑。

......

上溪宗，白岩山。

丝丝月色照在岩台之上，泛起点点磷光，好似夜中流波，无处安放。

林仙仙坐在一块靠崖岩台之上，身上白衣飘动，她眼神望着夜空，似乎在思念着什么。

一道人影出现，然后向着林仙仙走来，林仙仙望去，叹息一声下了岩台，也慢步走去。

“参见高师兄。”

来人正是如今上溪宗五山长老之一的高风。

“木师妹久等了。”高风温和笑道。

“师兄找我有什么事嘛？”林仙仙轻轻回道。

高风叫林仙仙来，自有准备说辞，于是微笑道：“是有些事，最近宗内人手短缺，马师叔去了通州大比，童师叔嘛，仙游求道去了，加上洪师姐与韩师兄这几日都要闭关筑基，因此大长老说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要多管一些其他山的事务，叫我将白岩山交给一个可靠之人暂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木师妹合适了。”

林仙仙闻言，眉头微蹙看着高风，轻声道：“宗门为何先让洪师姐与韩师兄先筑基，高风师兄不是也...”

林仙仙的话，让高风脸上一愣，但他还是笑了笑道：“大长老的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我们听着便是。”

“是，九儿明白，没事的话，九儿便先告退了。”

“木师妹稍等。”

林仙仙转过身诧异的看着高风，不知他还有什么要交代。

“木师妹，师...孔真之事，宗中流言议论颇多，管理之时若有阻力，你多担待着点。”

“九儿知道。”

“没事了，麻烦师妹了。”

高风说完，对着林仙仙微微点头，然后便转身向着山顶走去。

“高师兄，师妹有句话想说。”

林仙仙的话让高风停下脚步，他回过头，问道：“师妹请讲。”

“起霞峰余师兄的心思，宗里也有非议，你莫要跟他走得太近了。”

高风笑脸一僵，但很快恢复正常，轻笑道：“多谢师妹提醒，师兄知道了。”说完，继续转身向着那条山路走去。

这路，通向一处断崖。

林仙仙望着高风消失的背影出神，脑中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摇着头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

抬起头，天边已经出现了白光。

黑夜结束，新的一天开始了。

忽然，一道金光出现在黑白交接的天空之中，接着，一道威严无比的声音响起。

“仙盟有令，天下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