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混杂的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余筱俞默默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晶莹剔透的绿色液体泛着微光，迷离的眼神彷徨而飘忽不定，似无方寸。

余筱俞喝了点酒，突然觉得一个人没趣，便约了顾北辰，边喝边等。

闺蜜就是彼此情绪的出口，遇到什么过不去的坎，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个人。

不过近来余筱俞明显很少再找北辰吐槽什么，大概是因为自我成长的缘故，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玻璃心的余筱俞了。

这段时间她们俩人都比较忙，忙加班，忙谈判，忙整治团队，同在一个城市，却又如同天各一方。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顾北辰来了。

透过昏暗的灯光，她看到余筱俞一张情绪复杂的脸，便一边打趣，一边关切地问。

“筱俞，我发现个问题，你这个没良心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想到我了你就呼一声，没事儿了，就玩消失，快说，什么事儿？”

余筱俞喝得有点眩晕，但一看到顾北辰，就如还魂了一般清醒了过来。

“姐妹儿，你可是我的打工之神，这神能是白封的？”

顾北辰一听乐呵了半天，余筱俞现在可以了，情商有所提高，马屁都拍到自家闺蜜身上来了。

便自得其乐地问道：“请问拜见本神，有何求教？”

“瞧你得瑟的，我离职了。你说得对，对我来讲，莱美就像是部宫斗剧，我演不过三集。而且如果再待下去，我恐怕真就成了让自己讨厌的那种人。”

是的，她说的没错，这段时间她变得越来越暗黑，唯一有点良心发现，又被颜少卿和安然拖下了水，在他们俩身上，她彻底看到了什么叫人性。

她们坐在一个幽暗的角落，为数不多的光亮全聚集在舞台上，歌手悠闲地唱着“去大理”，氛围感拉得满满的。

余筱俞把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疾苦都讲给了顾北辰听。

当然，她明白，自己的这些事儿在北辰眼里什么都不算，但还是想一股脑地倾吐出来。

最后，余筱俞将话题转移到颜少卿这里。

“颜少卿他不是什么好人，阴险奸诈，对待下属苛刻又无情。”

顾北辰见过颜少卿，她一向擅长识人，颜少卿一看就是那种严于利己的精英派系，气质沉稳，也不像背后捅刀子那种人。

于是，便劝解余筱俞道：“筱俞，那些人前笑面虎，人后冷面佛的人，才最可怕。颜少卿的话应该只是对你们要求苛刻。”

余筱俞：“苛刻？他是要赶尽杀绝，不给员工留任何后路。”

顾北辰：“但凡有能力的，对自己和工作都比较苛刻，他们做事有章法，有手腕，每走一步都是棋，所以，无论他对你们做了什么，都有他的打算，这种打算不是利己，是为企业考虑，毕竟他站在更高的位置，是经营者的思维逻辑。”

顾北辰是见多识广的，在很多大型企业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她什么没见过。

余筱俞相信她说的没错，便认真接受她的观念，领会她的深意。

见余筱俞算是听进去了，北辰继续说：“你太黑白分明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还有灰色地带，这点你能吃透，说明你就真的成熟了。”

余筱俞：“成熟？不能因为成熟就违背良心吧？”

顾北辰：“在职场谈良心就是幼稚，成熟是磨砺出来的，不是被良心供养出来的。”

余筱俞：“你整天就是一副智者的模样，语录一套一套的，还真把自己封神了。”

顾北辰听到这，就不乐意了。

“什么叫神是我自己封的，这可是被崇拜者封的，我的崇拜者不就是你嘛？”

余筱俞一听乐呵起来，但是，笑着笑着，就又黯然神伤起来。

之后的交流便是，句句不离颜少卿。

顾北辰一听，俨然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余筱俞，你到底和那个颜少卿是什么关系，怎么每件事都离不开他。”

顾北辰知道，上次也是在这个酒吧，她见过。这男人长得特别像陈默然，所以，她记得特别深，这种人可不是余筱俞和她这类人能够攀得起的。

被这么一问，余筱俞竟然如鲠在喉，一时间语塞。

过了会儿才盯着远处急促闪烁的霓虹，一手握着高脚酒杯，一边下意识地摇了摇，仰头喝了一口酒。

之后，快速从邻桌的男人手中夺过一支烟，用纤长的手指不熟练地夹住，又捞起邻桌的打火机，点着，不自然地吸了一口，仅是咳了两声后，就故作熟练地优雅地叼上了那支烟，指尖烟雾升腾，眼神却飘忽不定。

余筱俞还是抿了下嘴唇，浅浅淡淡地说道：“他是我上司！”

她和颜少卿的秘密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闺蜜。

邻桌的男人被她抢走了烟和打火机后，便以为是这女人在故意挑逗自己，找理由认识，于是，便对着余筱俞，不还好意地挑衅性似的坏笑了一声，觉得这女人很有意思，想过来搭讪，却被顾北辰冷冷瞪了一眼。

北辰自小有种独立而犀利的恨劲儿，看上去就是那种能豁得出去的中性风。她周身的那股冷冽的气质，一般男人还真的驾驭不了。

所以，仅仅就这一眼，就让隔壁的男人一颤，对一个不像女人的女人，压制住了内心的不良妄想。

顾北辰暂时滴酒未沾，所以显得特别清醒。

她从余筱俞的动作和眼神里，看出了一丝淡淡的惆怅，是那种长期未被慰藉的心灵，所产生的颓废感、荒凉感。

如果仅仅只是辞了个职，恐怕也不会如此这般失落。

余筱俞自小温婉柔弱，怕事儿，所以也不主动惹事儿，更多时候都是压制着自己，文文静静的，很少有如此叛逆过，一个人来酒吧喝闷酒这事儿，是北辰用脚趾头想也想不到的事儿。

“是不是那个叫颜少卿的男人怎么着你了？”

余筱俞深深吸了一口烟，忙解释道：“没有，她没有怎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