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璋没有立即回复。

许是在思考陆霜晚话里的真假，许是在询问胡凌飞的意见。这些陆霜晚都不在乎，只要他同意了，她明天就出去把快递寄走，其他的都不关她事。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胡璋的微信回了过来：“那就谢谢陆姑娘了。”

胡璋：“转账3000元。”

陆霜晚收了钱，要了他的具体地址，便关掉了对话框。

第二天出门把电脑寄走，把单号发给了胡璋。晚饭的时候，陆震问她：“晚晚，电脑怎么样？”

陆霜晚塞了一口菜，“还不错。”

陆震大笑着，“哈哈，我就说，有些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陆霜晚没再回复。陆瑶瑶见陆震话题都绕着陆霜晚，有些不高兴，主动挑头：“姐姐，明天你就上学了吧？你打算怎么去学校啊？”

陆霜晚眯了眯眼，心想这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没开口，就听见陆瑶瑶继续说道：“家里的司机早上要送爸爸上班，我上放学都是搭袁叙家的车，姐姐要不跟我们一起走吧？”

袁叙？

陆霜晚没听说过这人，也不在意。旁边陆震跟着搭话，“是啊晚晚，你和瑶瑶一起去学校，你们姐妹俩结伴，还安全一些。”

陆霜晚断然拒绝：“不用，我能走。”

“能走？姐姐不会打算坐地铁吧？”说着，还捂着嘴笑了起来。

陆震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我叫专车。”陆霜晚定定看着陆瑶瑶，忽而，她勾起一抹冷笑：“再说，地铁招你惹你了？赶上早晚高峰，你那四个轮子也比不上人家。”

自从徐程正式嫁过来，陆瑶瑶就再也没有坐过公共交通工具。她享受于在安逸的私家车里，司机上下接送，车子里开着空调，备着水和零食，还有车载电视以供娱乐。哪里还会去想和一堆人挤地铁的感受？

那种人挤人，人挨人地上车、下车，在换乘点之间不断走动，在她看来，就是下等人的生活。

陆震和徐程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们也会觉得，坐地铁和公交这种交通工具，会折了身为陆家人的面子。

陆霜晚说完这段话，饭桌上没一个人回应。陆瑶瑶都是被宠着惯着的，什么时候又这么直截了当被人折过面子？此刻她红着眼睛，鼓着嘴，一副要哭的样子：“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可陆霜晚不是“我”，她也不吃这一套。陆震见陆瑶瑶受了委屈，筷子拍在桌子上，沉声低喝：“晚晚，给瑶瑶道歉。”

这顿饭也是吃不下去了。

陆霜晚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反问：“我为什么道歉？我骂她了，打她了，还是指着鼻子咒她死了？”

陆震：“瑶瑶只是好心提醒你，你说话那么难听，不该道歉吗？”

“难听？你对难听的定义可真高。”陆霜晚拿起一根筷子，用尾端在桌子上敲着，漫不经心的，“真难听的话是，别以为家里有两个钱就可以随便小看人，瞧不起地铁，你也造不出地铁。享受奢侈带来的快乐就坦然承认，也用不着摆出一副人上人的架势，毕竟你除了所谓的家世，根本上就是个废物。”

陆震的大手“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附近的碗筷也跟着颤抖几分：“你！出去几年，怎么变得这么没教养！”

陆霜晚把手里的筷子放下，起身理了理褶皱的衣襟，“真要是没教养，我刚才那些话里，就夹着不知道多少个脏字。好了爸，我吃饱了，先走一步。”

不管身后是如何的怒吼，啜泣和埋怨，陆霜晚像是没看见也没听见，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的内心并没有太大的起伏。

这样的戏码，从十年前他们搬进来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间断地上演着。她只是觉得可笑，陆震凭什么会以为，那些从一开始就存在的矛盾，会因为她离开了几年而发生转变？时间也许会淡化，会遗忘，但并不会抹平。

第二天早上，陆霜晚晚走了几分钟，便有幸看见了袁叙的真容，是一个男生，和陆瑶瑶动作亲昵。陆霜晚越过去，便看见不远处停着的灰色宾利。比较常规的一款，不算太低调，却也并不扎眼。

昨晚宋淮臣已经把车子和车牌号给她拍了照片发过来，所以她一眼便能认出，这就是宋淮臣的车。

陆霜晚径直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才系好安全带，一只修长的手便递过来一个纸袋：“晚晚，早餐。”

陆霜晚眨眨眼，接过来打开，从奶黄包上揪下来一块，伸手递到宋淮臣嘴边。

宋淮臣张嘴吃下，唇峰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惹得他有些心痒。

发动车子，他按捺住内心的悸动，“怎么还只给皮？”

“你这是奶黄包，撕到馅还不流我一手。”

他沉吟半晌，才道：“晚晚，你还是别喂我了。”

陆霜晚偏头：“怎么了？”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前方的路，不敢偏移，“不安全。”

“有什么不安......”她停住，似是明白了什么，耳根发热地把头别过去，“我就是早上吃饭了，感觉你应该没吃......我把牛奶喝了，剩下的给你留着。”

宋淮臣感受到她语气里的不自然，不自觉勾起唇角：“怪我，应该提前告诉你带早餐的事。”

“我今天不知道。”陆霜晚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浓重的奶香刺激着味蕾，让她有些不适，“那以后早上不在家吃饭了，留着肚子吃你的。不过，别再买牛奶了，我喝不惯，太腻了。”

“牛奶别喝了。前面置物盒里有水，你喝点顺一顺。喜欢喝什么你告诉我，以后我就知道了。”

“行啊，到时候我列个喜好忌口清单给你。”水的清冽消散了牛奶的味道，她舒服不少，“礼尚往来，你也列个清单给我。”

“好，上午空下来就给你发。”

到学校门口，宋淮臣还想再送陆霜晚进学校，被她严词拒绝。他只得作罢，约定好了晚上来接她。

陆霜晚直接去了办公楼的校长室。刚一敲响，门便从里面被打开，年过半百，头发都有些地中海的校长露出脸来，似乎是等她很久了。

“陆同学。”办公桌前，校长露出和善的笑容，“欢迎你加入十七中学。”

S基地虽然是从全国范围内对高智商人群进行筛选，但那些毕竟是少数，能进入基地，并在十八岁顺利毕业的人在奈桉市仍是屈指可数。从S基地出来的人，不管被分配到哪一个中学，都是校长的心头肉，自然是要大力欢迎。

陆霜晚微笑着应对，“谢谢。我去哪个班级？”

校长从一边的桌上书架上，取了份文件下来：“陆同学，这是高三年级十八个班的班级情况，您看一下，可以自由选择班级。”

陆霜晚挑眉，自由度这么高？班级都可以随便选？

她打开文件，上面列举了班级的成员、学生家境构成，还有班级的总体平均分、年级排名、优势科目、学生个人成绩排名等等，甚至还附上了班级的合照。事无巨细，活像是一个高三百宝册。

翻到三班的时候，陆霜晚看见了陆瑶瑶，昨天提及的袁叙也在三班。她知道一班到五班都是年级的重点班级，排名靠前的学生都聚集在这里了。而十七、十八两个班级就是年级重灾区，家里有钱又过度溺爱孩子，养了一群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陆霜晚径直翻到十八班的资料，手指在上面敲了敲：“就这吧。”

“十八班？陆同学，你确定吗？”他的语气有些担忧，可陆霜晚还是听出了藏在担忧之下的雀跃。

他太清楚从S基地出来的那群人是怎样的怪物，十七中上一次被分到S基地毕业的学生，都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了。他犹记得那个人创造了怎样的奇迹。

陆霜晚把文件还给他，“校长，想笑就笑吧，不用演给我看。”

校长：“......”

果然，从那个基地出来的，全都不是正常人。

确定好去十八班，校长便带着她前往教学楼。此时尚在早自习时间，十八班的老师坐在后的椅子上玩着手机，下面乱成一锅，做什么的都有，他也跟没看见一样。

校长用力敲了敲门：“陈老师，你出来一下。”

班级里有一瞬间的寂静，随后再次喧闹起来。被称作陈老师的人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校长面前，关上了班级的门，隔绝了一部分吵闹的声音。

校长凛眉：“陈老师，班里乱成这样，你都不管？”

陈良，陈老师撇着嘴：“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十八班都是一群什么孩子，我哪管得了啊？哪天惹到他们，我自己都得丢饭碗。”

校长冷哼，他也就是说两句。十七班和十八班根本没有老师愿意带，这要是陈良也不干了，他连十八班班主任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