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到和陆霜晚一起出来的修韵身上。他眸光一亮，抬手捋顺自己的衣襟，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项廷箫。”

铁血颜控的雷达作响——

修韵理了理头发，回握过去：“我是修韵。”

随即，她拿出手机，眉毛一挑，笑靥如花：“帅哥，加个微信？”

项廷箫：“......”

亏得他上前打招呼的时候，还象征性紧张了一下。

不过，修韵......

唇角浮现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他拿起手机，调出二维码递给修韵。一边同意着她的好友请求，一边跟着她走，“我送你回家吧？”

修韵吹破口中的口香糖，指着前面的一辆商务车，“我有人来接。帅哥，下次见！”

帅哥留在原地，又不想回车里做电灯泡，干脆打了辆车回家。车上，他给宋淮臣去了微信：“我就不过去当电灯泡了。”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好心提醒，我觉得她看见你手上的伤，会更生气。我佛慈悲，不必言谢。”

车上的宋淮臣，哪里有心思去看他的微信。

上车以后，宋淮臣想牵她的手，被她避开后，又刻意向窗子的方向移动了几分。

她始终看着窗外，不回头看他，叫她也没有应。跟在宋淮臣身边这么多年，罗展第一次觉得，给他开车是一件这么煎熬的事情。

车子开出去一会，就听陆霜晚冷冷对罗展说了一句：“去医院。”

宋淮臣也不管她现在是不是想理他，凑上去抓住她的手腕，环视着她的全身：“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陆霜晚在他指尖捏了一下，“你觉得呢？”

宋淮臣软了下来，反手握住她的，“晚晚，不疼，不用去医院。”

“是啊，不疼。”陆霜晚嗤笑，抽出自己的手来，“不就是烫了几下，一点都不疼。”

罗展：“......”

好一个阴阳怪气。

他老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

他看着后视镜里的宋淮臣，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开口：“宋总，去医院么？”

宋淮臣：“去。”

说完便转过身去哄陆霜晚，可也没什么效果。在医院全程，她都陪在他身边，没有离开半分。在那样的公众场合里，宋淮臣去牵她的手，她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的矛盾，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不喜欢将这些是非暴露在众人面前，他有他的自尊与骄傲，独处时他可以放低姿态跟她讨饶，但在外人面前，哪怕他愿意，她也不会允许。

只是一到独处的时候，陆霜晚就松开了手。

饭店包厢里。

方才还握着一片柔软的手瞬间空无一物，宋淮臣低头看着，对着空气虚握了两下，才在陆霜晚的身边坐下来，和她靠近了些。

还好，陆霜晚没有和他拉开距离。

从点菜到上菜，都只是宋淮臣在说话，陆霜晚偶尔“嗯”一声。她想吃的酿豆腐上来，宋淮臣用勺子给她盛到碗中，陆霜晚看着他的动作，心中的怒气更甚。

她烦躁地放下筷子，宋淮臣见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晚晚，是不想吃了么？”

陆霜晚看着他焦急的眼神，想要发泄出来的情绪都堵在喉咙。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张开双臂，和他说：“抱一下。”

宋淮臣将她抱在怀里，死死地，近乎不留任何缝隙。

从校长室出来，到现在，这几个小时的时间里，他的心始终悬停在半空。他不知如何安抚她的情绪，只能陪在她的身边。

如是，她清楚听到他的心跳。

扑通，扑通，扑通。

震耳欲聋。

“你好像很怕我生气。”

她突然说。

宋淮臣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心道闹矛盾的滋味太难受了，他无能为力，他束手无策。听见她的话，他一抹温软落上她的额间，“更怕你不开心。”

怀里的姑娘肩膀放松下来，闭着眼，长舒一口气。

“宋淮臣。”

“我在。”

“你这种人，愿意让女朋友管着你么？”

“我这种人？”宋淮臣尾音上扬，“我是哪种人？”

陆霜晚不回复。

宋淮臣又问：“你是想管我么？”

陆霜晚从他的怀里离开，再次和他对视。

“那你会听我的么？”

“会。”

掷地有声。

只一字的答复，却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的真心。

陆霜晚的视线落到那只已经包扎好手指的右手上，不愿再看，她闭上眼睛，道：“以后不能伤害自己。”

“无论是因为什么，都不可以。”

宋淮臣总算清楚，她真正生气的缘由。眼前的她微微低着头，她明明很生气，却还是以这样温和的方式向他表达出来。他有些心悸。

是他没给她安全感了。

“晚晚，以后不会了。”

陆霜晚点头，嗯了一声，以示应答。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不再纠结，拿起勺子，在宋淮臣期冀的目光中吃了一口酿豆腐。

到底是奈桉有名的客家菜馆，这道菜做得很是正宗。宋淮臣见她吃得开心，便还要往她碗里送，那缠着绷带的手指有些吃力，陆霜晚叹了口气，抓住了他的手腕。

宋淮臣没停，硬是又把这一勺给了陆霜晚才算罢休。她看着碗里的菜，却没吃，端起碗来，拿起他的勺子递送到他嘴边。

宋淮臣低头接过，他明明不喜欢吃豆腐，这一刻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他一边咀嚼着，一边看着她转动着桌子，挑着他喜欢的夹到餐碟里，再送到他的面前。

“晚晚，我自己可以吃。”他不忍心让她这样。

陆霜晚勾唇：“要不是少爷你作，还用我喂你么？”

宋淮臣：“......”

她说得也没错。

可是，“陈良的事......”

“哦，没事，我想通了。”陆霜晚又给他喂了块排骨肉，“下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已经不生气了。谁知道你......”

她收住，没有再往下说。

“我真的只是担心你，我会和陈良说，以后不需要他报备了。”宋淮臣还是不放心，又解释了一番。

岂料她竟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

宋淮臣吃得差不多，便让她停了下来。陆霜晚放下他的筷子和餐碟，准备解决自己的果腹问题。

“担心也好，占有欲、掌控欲也罢，我都接受。你可以让陈良继续和你报备。”陆霜晚咽下口中的食物，用水顺了顺，“不过相对的，我也让罗展跟我报备你的行踪，算我监视你。”

说罢，她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你会不高兴么？”

宋淮臣还没有回答，就听她又嘀咕了一句：“不高兴也受着。”

宋淮臣哑然，他搬着椅子，离她坐得又近了些，“不会不高兴，以后我亲自给你报备。”

陆霜晚不置可否。宋淮臣又问：“你下午和罗展打电话，是在说这个？”

听着语气不太对劲，陆霜晚：“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想起刚听到“把电话给罗展”这几个字时，他的愤怒，不解，烦躁，以至于在车里都无法继续待下去的自己，无法违心去否认，便干脆大大方方：“是吃醋了。”

说着，他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像撒娇一样：“你不理我，又和别的男人说话，晚晚，这里可疼了。”

他捂着自己的心口，嘴角向下撇着，眉眼也顺着低了几分，活是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陆霜晚有时真的不太理解，他这样的人，怎么私下里还这么喜欢撒娇呢？

可这放别人身上她肯定觉得腻歪又恶心，放他身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叠加了多少层滤镜，只觉得心脏一麻，软成一滩，什么气都生不起来。

她怎么就这么吃这一套？

陆霜晚摇了摇头，向自己投降，“以后不越过你了，有事先和你说，好不好？”

宋淮臣笑开。

奈桉的春日，万物生长。

如是，天地失色。

陆霜晚回到家，打开电脑，便看见邮箱收到一封邮件。

是她委托人查到的资料——关于石渊和周芠。

石渊在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始终很在意。他说，她的眼睛，和周芠很像。

不知怎么，陆霜晚又想起昨日在楼梯与陆震对峙的时候，他的脸上恍然出现的愧疚的表情。倘若她的眼睛真的与周芠相似，倘若陆震真的在透过她而对另一个人愧疚，那么——

他感到愧疚的人，就是周芠。

他在愧疚什么？

以陆霜晚对陆震的认知，在徐程的问题上，陆震从不觉得自己有愧。哪怕是后来被拆穿，被捅破，他也是理直气壮。陆霜晚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人，会对自己已逝的母亲愧疚这么多年。

她捋顺了所有思路，只怕是，和周芠的死有关。

而石渊今天的态度，显然他是和周芠有着什么关系。

陆霜晚的视线落到电脑屏幕上。

石渊和周芠是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后来又考入同一所大学的不同专业。根据一些蛛丝马迹，以及旁观者佐证，证实，石渊曾对周芠有过一段长达五年的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