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她凭什么被保护得这么好？凭什么她可以得到身旁人心无旁骛的宠爱？

甚至把她保护的，连一个落单的时机都找不到。

她不相信。

一定会有破绽的。

等到破绽暴露那天，就是你的地狱！

*

沸水翻涌，生硬的面条怯生生钻进去，在筷子的搅弄下慢慢变得柔软。

撩起的水汽模糊了宋淮臣的视线，他的手执着筷子，翻搅锅里的面条，眼神却错落在后面墙纸的花纹上，视线没有对焦，有些心不在焉。

他一直记挂着，项廷箫发来的那条消息。

手不自觉就停了下来。

滚烫的热气直冲到手上，宋淮臣被烫的瑟缩几寸，低头再去看锅里的面条，因为没有搅动已经有点糊底。

他叹了口气。

把火关掉，锅处理好以后，又重新煮了一锅。这一次不敢再分心，时刻盯着面条的状态，在把提前切好的菜码放进去。

陆霜晚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头发，见宋淮臣还在厨房里，凑过去，“怎么还在煮？”

宋淮臣将面条盛出来，语气无奈：“刚才那锅煮糊了，又重新下了一锅。”

放在托盘里，转过身来，看见陆霜晚还是湿漉漉的头发，接过毛巾给她擦拭：“怎么不吹干就出来了？”

“在浴室里待久了，有些闷。”

宋淮臣动作微滞，“有心事？”

陆霜晚没有回答，弯腰吃了一口面，品味过后，露出赞赏的神情：“好吃！手艺越来越好了。”

见头发已经不滴水了，宋淮臣也放下了毛巾。手指屈起，刮了下她的鼻子，“小馋猫。”

“坐餐桌那去，我端过去再吃。”

待陆霜晚坐下吃面的时候，宋淮臣折去卫生间拿了梳子过来，将她的头发捋顺，“吃完饭给你吹头发。”

“好。”

吹风机呼呼地响着，他站在她的身前，手持着吹风机上下舞动。发丝偶尔飞到眼前，遮住一点视线，陆霜晚透过缝隙，能清楚看见他的面孔。

认真专注，温柔写意。

“阿淮。”

关停吹风机的那一刻，她叫他的名字。

宋淮臣缠好线放到一侧，坐下来与她对视，“我在。”

“你......想让我去京华吗？”

宋淮臣愣住。

他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沉吟片刻，抬手揉着她的头发，“今天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陆霜晚不语。

他又问：“那你喜欢京华吗？”

“其实无所谓喜不喜欢。”陆霜晚错开他的目光，“京华大学的医学系的确是H国最好的。但......我本身也只是为了要一个学历，方便我拿医师资格证。”

“以前在基地，有基地的身份庇佑，我可以行医。但现在，医师资格证也是必要的。”

“我在基地学到的东西，只怕放在世界前沿也不容小觑。所以它只是一个学历，在哪里，性质都差不多。”

倘若京华大学对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她断然不会犹豫。

可她只是用以得到一个学历，而且无论在哪，她会在两年之内想办法提前毕业。更何况，知海大学也不差。

如果只是这一点点的折损，便可以不和他相隔甚远，那么，并不是不可以。

但宋淮臣却不这么想。

“可是晚晚。”宋淮臣敛起了神情，有些严肃，说道，“你有最好的能力，有最好的成绩，就应该去最好的大学。”

陆霜晚略微犹疑：“我只是......”

“只是，舍不得我？”

事已至此，宋淮臣自然也对她的顾虑有所揣测。从她的言辞与表态里，窥见了她的考量和真心。

陆霜晚没有作答，只是垂下的眼眸，与不安分搅动在一起的手指，揭晓了这个答案。

得到确认的一瞬间，宋淮臣其实很高兴。

可是——

“晚晚，没有什么，应该是你前行的阻碍。”

他捧起她的脸颊，迫使她抬起头对着自己，“尤其是我。”

宋淮臣叹了口气，掐着小姑娘的腰，抬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把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的怀里。

“晚晚依赖我，我很开心。”

“只是我们从在一起，到订婚，说穿了，一直是我在利用你的喜欢，半推半就地逼你就范，都没有让你享受到属于你这个年纪该有的恋爱，就和我订婚了。”

“我知道委屈你了，但我放不了手，也不可能放手。”

“那么在此之外，关于你的一切，我才应该是向你迈进的那个。你只管去追寻你最想要的，无论在哪，我都会陪着你的。”

“知道么？”

陆霜晚看着这双眼睛，心绪复杂。

感动，温暖，不可抑制的心动。

怎么能说是委屈了她呢？

少女时期的情动，五年来的心往，险些失去又复得的恋慕。

这些都是属于眼前这个人的。

又怎会觉得委屈。

压下这股躁动，她还有余力抓住他话语里的重点。陆霜晚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手在他的耳边勾划，“什么叫‘无论在哪，我都会陪着你的’？你想做什么？”

宋淮臣：“......”

这重点抓的。

他倾身上前，将头埋在她的肩颈。

“本来想晚些，等一切确定再告诉你的。不过现在，说了也无妨。”

“去京华吧，我跟着你去。”

陆霜晚错愕：“跟着我？你公司怎么办？”

“宋氏本也有意开拓更多城市市场，我可以去京华落实这件事。奈桉的工作有我爸，没关系的。”

他的确想要试着，收敛自己的情绪，给她自由和空间。

可他发现自己并不能。

几日，几时，几分，多出来的都是煎熬。倘若真的半个月几个月才见上一次，那他恐怕会疯掉。

依恋成瘾，曾认为一切成瘾的事都会有所反噬，但这一刻，反噬也无关紧要了。

他戒不掉这个瘾，也不想戒掉。

那就任由它扩散，弥漫全身吧。

“可是。”陆霜晚对这个决定有些不安，“如果我才是那个促成这件事的重大要素，会让我觉得，你太过迁就我，也是一种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