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当初乔震杀了盗贼，来县衙领赏的时候，东西里还有一些贡品，只怕蜀王与孟申荣的关系不浅啊。

乔震心里松了一口气，蜀王能亲自来给孟申荣上香，他的冤屈，很快就能大白了。

姚仁权三人看着蜀王上香，身上一直在冒汗。

他们也看出来了蜀王与孟申荣关系匪浅。

这样的关系，只怕那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

蜀王上完香以后，下人已经把县衙最好的房间，重新打扫一遍。

椅子铺上软布，茶杯茶壶均换上新的，蜀王的专座还铺了一张白绒皮。

蜀王请顾季同进房，两人谈了两盏茶功夫，门外的下人连站得规规矩矩，连动都没动一下。

“顾老师，你的意思，本王已经清楚了。你放心，我和大茂也算相识一场，绝不让他含冤而死。”

顾季同站起来行礼，“多谢蜀王。”

“顾老师不必同本王客气了，来人！”

一个身穿青绿色飞鱼纹直身，配绣春刀的千户来到蜀王跟前，“王爷，请吩咐。”

“范离，查清孟县令的死亡真相，你需要几日时间？”

“回王爷，两日足矣。”

“好，去吧。”

从范离站在蜀王门口的那一刻，姚仁权的脸色就彻底苍白了。

他谁都不怕，就怕锦衣卫。

因为锦衣卫查案，从不按规矩行事。

范离的动作很快，来到院子就开始吩咐他的二十个手下做事。

“你们五人，去将所有衙役找回来。”

“你们五人，去准备刑堂。”

……

范离飞快地安排事情，而姚仁权三人也成了首批被审问的对象。

范离是个千户，官居正五品，抓县丞这种没品的小官，甚至不需要向蜀王报备。

姚仁权三人根本不敢反抗，老老实实跟着锦衣卫去县衙的后面的牢狱。

孟申荣当官这几年，几乎没有冤案，来福县百姓安居乐业，牢狱里已经好久没有住进过犯人了。

此时的姚仁权，早已经没了面对顾季同和乔震时候的嚣张。

在百姓面前，他们是大过天的官。

在蜀王和锦衣卫面前，他们也只是蝼蚁。

唐悠悠不得不惊叹锦衣卫的办事速度，她们自己多方打听找不到的人，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全部被抓到了县衙。

唐悠悠私下跟乔震聊“皇上重用锦衣卫，不是没有道理的。”

就这种办事效率，放现代去抓贼，局长做梦都得笑醒啊。

“是啊，他们拥有特权嘛。”

锦衣卫抓人，只需要皇帝的同意，不需要经过朝廷设置的三司就能直接审判。

要知道，此时渊朝其实有一套很有用的司法体系。

他们由刑部、督察院、大理寺三司组成。

大的案件，都需要经过三司会审。

刑部：负责审理。

督察院：负责纠正。

大理寺：负责驳回。

这样就能尽量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

但皇帝想要自己操刀案子怎办呢？

就像太祖时期震惊全国的“胡宰相”案，牵连超过3万人。

这绝对是大案，但并没有依法经过三司会审。

而是交给了锦衣卫全权办理。

“所以，锦衣卫，其实是皇帝的专制权象征。”

但其实，锦衣卫一开始只是仪仗队。

后来又有了保安队的职能。

最后才有了广为人知的“特务”功能，监督群臣。

为了皇帝本人提供监督，调查，抓捕，审讯，行刑一条龙服务。

“只不过这种专制权，超出了法律，成了法外之法。”

锦衣卫的权利越来越大，甚至皇帝本人也控制不了的时候，公公们就要上场了。

皇帝为了制衡百官，弄出了锦衣卫。

又为了制衡锦衣卫，搞出了东厂。

最后为了制衡东厂，又搞出了西厂。

总之，一团乱麻。

如此庞大的专制权力机构，人员冗杂，还全是吃皇粮的。

不仅破坏国家原有的制度体系，还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所以有人说，“国不亡于贼寇，而亡于厂卫。”

虽然这句话，是士大夫们推卸自己的责任讲的，但也有一定的道理。

唐悠悠听完，只想摇头，“厂圈比娱乐圈还乱。”

“以后咱们做个小官就行，别去做京官。和那些黑脸白脸的厂公，没法一起玩。”

锦衣卫的名声确实不怎么好，但办事效率是真高。

连两天的时间都没用到，范离就拿到了所有的真相。

“这是姚仁权等人的供词，请王爷过目。”

蜀王看完以后，将供词交给了顾季同。

顾季同看完递给乔震。

原来，在腊月二十四那晚，三人喝酒分赃的时候，被孟申荣逮个正着。

孟申荣要求他们三日内将粮食和钱财退给老百姓，三人不乐意。

当晚趁着孟申荣睡着，将人迷晕，直接扔到了河里。

三人把人扔到河里后，便离开了，没有在意孟申荣的死活，也没有刻意等他死了再走。

按姚仁权的话说就是“要是孟大人命大，就能活下来。”

“要是他该死，那就是老天爷要惩罚他，与我们无关。”

三人没有亲手杀人，月黑风高，无人看见，因此自己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至于那个书童，姚仁权三人也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直到看见供词，乔震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就这样轻易地杀了孟申荣，事后还能如此嚣张。

这样隐秘的作案，确实极难找出破绽。

当然，那个书童应该是个突破口。

可是，在没有监控，没有数字化的年代，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不是锦衣卫突然到来，还真有可能给他们糊弄过去。

乔震将供词还给范离，在顾季同身边安安静静地站好。

真相大白，接下来就是如何处置了。

“顾老师，你的意见是什么？”

“我没有意见，王爷您安排就是。”

蜀王摩挲着玉扳指，“那就按照法令剥皮萱草吧，另没收家产。”

“事后，我再跟皇兄写封信过去，把这里的事说一说就行。”

“谢谢王爷为大茂主持公道。”

“顾老师客气了，本王也痛恨贪官污吏。”

唐悠悠没有再见过姚仁权三人，只见过从牢狱里出来的衙役，没一个全乎的，就知道那三人遭遇过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