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来县令大人一家都很和善，后院的几间房子，还让他们自己选住在哪。

只要县令大人不随意打杀人，这样的主家就是顶好的。

罗娘子听唐悠悠的意思，明显是怕她们吃不饱才这样说，略有些动容，抬头望了一眼唐悠悠的神色后，复又低下。

“是，夫人。”

其他人也不傻，纷纷跪下向唐悠悠致谢。

“都免了，以后家里没有来客人，你们都不必下跪。忠不忠心，我从来只拿眼睛看。”

“是，夫人。”

“现在家里没有管家，有什么事，都先来找我。”

“好了，你们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是，夫人。”

几人按唐悠悠的吩咐，站起来弯腰向她行礼恭送，后来各自回房休息不提。

来了县衙，人生地不熟，唐老爹对库房的事更是上心，一晚上要起来巡夜四五次。

好在县衙虽比青岗村的房子大，却东西归置有序，一眼望去就知道哪儿有没有异常。

巡夜倒比在村子里时更方便。

二月初一的早上，乔震换上绿色鹌鹑补子常服，戴上乌纱帽，束革带，套上粉底皂靴，正式开始办公。

县丞三人本来的办公地点在西大街的一处房子，乔震觉得太远，便让三人将东西先搬到县衙。

以后都在县衙办公，沟通起来， 安排工作也方便。

乔震正准备说教百姓纺织的事，忽有衙役来报，“大人，有人说西大街那边死了个人。”

正式上任第一天，就发生了命案，多少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乔震带着三个副手前往查看。

一户人家外垃圾堆成山，浑身冻得青紫的老汉就躺在垃圾堆里。

显然是冻死的。

“这不是破庙里的要饭的老头吗？”

“怎么死在了人家门口，真晦气！”

“估计是为了找吃的吧！”

垃圾堆里主要是些烂菜叶，稀碎的破布，没法修补的家具或玩具，烧尽的灰，烟花爆竹的废屑等。

总之除了没有塑料制品，和现代的垃圾堆也没有什么两样。

现在开了春，但是气温却比之前更低了，俗称倒春寒。

冻死在垃圾堆旁边的老人，让乔震想起来童话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

有流浪的老人，自然也有流浪的孩子。

他转身吩咐主簿蒲孙“留文，你去查一下老人的身份，再看看来福县有多少这样的人。”

衙役将老人抬到县衙的尸房，等待仵作验尸。

蒲孙带了两个衙役去查破庙流浪的人口。

乔震问了一下这家人“你们家门口的垃圾堆了几天了？”

“回大人，十五天了。”

垃圾堆了十五天还没有清理，这种情况县里到处都是。

乔震一眼望去，家家户户的门口都堆着不少垃圾。

县城附近都是田地，垃圾要运到更远的地方去倒掉。

也有人直接倒在县城内的河流里。

但这条河不仅有人洗衣服，还有些没水井的穷苦人，直接打河水做饭。

这卫生条件，乔震都看不下去。

城里没有环卫工，渊朝更没有处理垃圾的法令。

唯一清理垃圾的人，就是掏粪工。

掏粪工散乱无组织，也无人统一管理。

“你们请的掏粪工，一次上门收多少钱？”

“一般是五到十文。”

但掏粪工为了加价，会一直不上门，等主人门外的垃圾堆积如山，再要个二十文的价格把垃圾清走。

“好，本官知道了。”

乔震和县丞秦实，典史胡飞一起回到县衙。

“县里的卫生环境太差了，这样下去，百姓很容易生病。”

本来人口的死亡率就居高不下，除开婴儿和妇女，其他人的死亡率也在15%左右。

乔震查过资料，这15%里，除了老死的，其他大多数死于基础疾病。

本来乔震是打算先挣钱的，但现在这个县城，看着还不如青岗村。

“你们都有些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秦实来之前在三个县城干过，很多县令一上任就是抓税收，乔震这种一上来就抓环境卫生的，还是第一个。

他没有经验，但此时乔震问起，他不能不说话，不然显得自己无能，将来还怎么混。

“大人，不如我们将掏粪工集中起来，让他们按时清理垃圾？”

胡飞对这一块并不擅长，他只擅长治安，“将那些故意要价的人，抓来打一顿算了。”

他觉得没有事情是打一顿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不行，就打两顿。

“暴力确实能让人暂时服从，但我们总不能天天打掏粪工吧。”

其他正事都不用干了吗？

垃圾清理，清洁水源，排污系统三个加起来，是县城的最大的卫生问题。

“还有，很多百姓都在河里打水喝，但是河流里的水并不干净。”

不仅有人洗衣服，倒垃圾，还有人在里面洗马桶……

而百姓们很多人，还有喝生水的习惯。

“大人，这些都不是大问题。”

很多县城都这样。

大问题不应该是税收吗？

“不，清肃，这是大问题。关于百姓生计的，都是大问题。”

百姓死亡率高，人口数量就一直上不来。

乔震查过来福县最近三十年的人口，渊朝建立后，从三万多人涨到接近五万人。

看起来，增加了接近一倍。

实际上，平摊到三十年，平均每年增加600多人。

这个增长率，实在是太低了。

现在的时代，生产力本就低下，人口还不够，就更难办成什么事。

“咱们县，人太少了。如果人口涨上来，开荒的耕地增加，就能种更多的粮食，养活更多的人。”

县令每年还有开荒的KPI，来福县一年是一千亩。

人多了，好开荒种地，这些道理秦实都明白。

只是，他没有想到乔震会从环境卫生下手。

乔震知道两人对这个问题还不够重视，毕竟现在没有显微镜，没法跟他们解释。

“这事，本官肯定要解决的，至于有没有效果，以后你们会知道。现在，都想办法！”

既然无法解释，就先不解释了。

这里的官，他最大，他说了算。

三人商量了两个时辰，主簿蒲孙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