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飞不再多问，按乔震的意思将尸首安置好，封锁现场，让四个衙役看守。

“好好守着，别出乱子。”

乔震回到家，轻轻推开门，摸黑脱衣服躺下。

“回来了？”

黑暗中传来唐悠悠担心的声音。

“我把你吵醒了？”

“没有，是我自己睡不着。外面出了什么事？”

乔震拉上被子，小债主的体温隔着另一床被子传过来，柔软而温暖，让烦躁的心渐渐安稳下来。

“没什么大事，我已经处理了，先睡吧，明天再说。”

他不想告诉她这些事让她烦心。

“你怕我害怕？”

“没有，你是唐律师，怎么会害怕。”

“真没什么事？”

“嗯。”

唐悠悠这几日都在忙着开荒处理的事，为了等乔震才没有睡觉。

乔震一回来，她已经困得不行了。

“那就睡吧。”

唐悠悠的呼吸逐渐变得匀称，乔震却迟迟没有睡着。

梁家灭门一案，其实案情非常简单。

梁家满地的狼藉，现场散落着许多的烂白菜，臭鸡蛋。

三人的尸体就躺在狼藉中，是典型的被多人围殴而死。

这样的死法，动静一定会很大。

可是，根据胡三的描述，梁家被发现的时候，门是关着的，看着没有任何异常。

左邻右舍的邻居也没有特殊反应。

要么，就是邻居都是聋子，要么邻居全是凶手。

乔震又结合胡三与秋寡妇认识的经历，推断，第二种可能性会更大。

胡飞也是有办案经验的典史，怎么会对此一无所知，但涉及人数众多，他也不敢独自做主，所以才会来请乔震。

最关键的是，不知道邻居杀人的动机。

可是乔震听完胡三诉说，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

但这样的猜测，让人难以入眠。

胡三看守河流的时候，给秋寡妇开后门，让她可以随意在上游用水。

百姓本就对此有怨言，但一开始不觉得这事有多重要，想着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乔震用药王菩萨宣扬卫生用水知识后，百姓对用水有了新的认识。

达到了理想宣传效果的同时，也让百姓产生了“只要我好好用水，就不会生病”的错觉。

“如果我或者家人生病了，一定是用了污染的水。”

那么污水从哪里来呢？

“谁在上游乱用水，谁就是罪魁祸首。”

在这个疾病率极高的年代，有个头疼脑热，小儿发烧是很正常的事。

一旦有这样的人，病急乱投医，把一切罪责归咎于乱用水的人。

便极有可能产生报复事件。

也许一开始，人们只是想教训一下秋寡妇。

但人一旦成为群体中的一员，自己的行为就不会在受自己控制。

个人的智力将会被群体的智力统治。

这就是，《乌合之众》。

而且根据人欺软怕硬的本性，秋寡妇是很好的教训对象。

家里没有年轻的男人，且秋寡妇本人有道德瑕疵。

这样的人，最容易受到众人的批判谴责。

“我的孩子生病了，就是这个人害得。”

“她必须诚恳道歉，才能让菩萨平息怒火。”

“道歉怎么够，她必须要磕头赔罪。”

磕头赔罪似乎不痛不痒，有人踹翻她，让她重新磕。

重新磕头，也不能得到大家的原谅，必须扒光她的衣服……

惩罚的力度层层升级，人们依旧不能解恨。

这个时候的众人已经没有自己的理智，只想用更可怕的方式让秋寡妇赎罪。

她赎不了，还有她的公公婆婆。

于是，最后造成惨案，也没人觉得自己不对。

直到有人冷静下来，才发现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一开始，我们只是想让磕头赎罪而已……”

谁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

没人会认为自己做错了。

也没人会承认自己杀了人。

秋寡妇不守规矩固然有错，胡三徇私也有错。

那巡视的柳小刀呢，下这个命令的乔震呢，都有错。

为了让百姓喝干净一些的水，乔震借助了迷信的力量。

但这种力量，却不可控制。

现在，他已经后悔了。

“或许迷信的确能解决一些事，可只有科学才能让百姓真正的明白很多事情的意义。”

乔震决定，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再也不使用迷信的力量。

虽然他很想一下子就改变百姓的生活，可心急终究吃不了热豆腐。

所有的捷径，代价都很大。

天将破晓时，乔震才迷迷糊糊睡了一会。

唐悠悠把他叫醒时，看见了他眼底乌青。

“还说没事，没事怎么想了一夜。”

乔震讪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唐悠悠一边穿袄衫一边说“昨晚发生的事，是不是挺严重的？”

“有一户百姓被灭门了。”

“灭门惨案？”

什么情况。

既然是灭门案，乔震现在为什么这样淡定。

“凶手找到了？”

“差不多。”

“找到了就是找到了，没找到就是没找到，什么叫差不多？”

乔震不说话，他应该如何跟唐悠悠说明白这事呢。

“基本已经确定了凶手，今天就会审问。”

“哦。凶手为什么杀人？因为钱？还是因为仇？”

“大概是仇。”乔震也穿好了常服，“今晚回来跟你说，开荒那边怎样了？”

“还挺顺利。”

“听说你搞了个工分积分榜单？效果如何。”

说起榜单，唐悠悠话就多了。

什么男子榜竞争激烈，已经发展到互相挖坑的地步。

什么游太白画的榜单，特别形象，让人一见就想往前冲。

女子榜单也不遑多让，为了获得前排名次，得到奖励，干活丝毫不输于男人。

“乔震，跟你说个很有意思的事。这次，我在女子组发现了一些人才。”

有个妇女，叫钟木儿，体格和男子一般强壮，力气不仅比女子大很多，比大多数的男子都强。

钟木儿的小组非常有希望获得女子组的第一名。

“但男子组跟本就看不上女人。他们非要嚷嚷跟钟木儿一组进行比试。”

同样的人数，同样的任务，看谁完成得又快又好。

“挑战的小组是男子组的第四名，你猜结果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