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码手机阅读

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 分类:古言 | 字数:98.4万

第146章 那我真随便了

书名: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字数:4504 更新时间:2025-01-22 02:04:12

想要拜师就这点诚意,杜烟岚不是烂好人,由得熊孩子这般欺负?

“你要是想拜师,只要说一声,他不会拒绝。你让他主动收你做徒弟,还真有点难。”孙善香知道杜烟岚的慈悲宽容,有求必应,可是这个闷葫芦对人清疏,旁人不去套近乎,她不会多管闲事。毕竟世宦子弟生来矜傲。

“我要是开口,就

等于我求他。说实在的,我只是想学棋艺,可不想他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最讨厌这些酸儒,满口之乎者也,道貌岸然,台面上明纸黑字写了德行限制,事实上有屁用,真正的限制不就是道德绑架,制造社会舆论。”

“明明男盗女娼却要说正人君子,明明蝇营狗苟还有说圣洁高雅,明明心怀鬼胎还说是赤胆忠心,那些士大夫庸庸碌碌阳奉阴违中饱私囊,皆一群放屁带冒烟的穿山甲上蹿下跳愚弄百姓。伪君子沾沾自喜,自以为是,把百姓当牧民到牛马,有什么了不起?那套道德礼仪诗词歌赋算个球,一辈子皓首穷经沽名钓誉,为百姓带来了什么好处?在外国强敌面前,这些文人还不是奴颜婢膝成孙子王八蛋!”熊孩子小小年纪却极有主见,难怪不讨喜。这虚伪的世道,率真倒成了罪过。

本来孙善香还讨厌这调皮捣蛋的小鬼头,可听他破口大骂酸儒大夫,忽觉耳目一新,颇为欣赏他这份与众不同的见地与勇气。

“好吧,我帮你,让你体面的拜师。”她脑子一转,想出了个伎俩,对海星招手,随后附耳低语了一阵。

只见熊孩子那圆脸露出惊讶之色,小眼睛咕噜乱转,透着机灵。

方才遭了孙善香破门而入的惊吓,杜烟岚心有余悸。平时顾朝颜在身边陪伴保护,让这朵温室里的牡丹,习以为常放松了戒备,可如今只身一人,自得多加谨慎,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女儿身。

用几尺素绸再次包裹住胸口那两团颤巍巍的团子,束成微微平坦的胸膛,随后再着里衣外袍,俨然又是一位俊美温厚的翩翩公子。杜烟岚梳着湿漉漉的长发,用干棉布擦拭着发鬓,在房间里静坐了会,等发丝晾干。

夕阳渐渐隐入地平线。从窗口看着外面的天空,那降红色的云霞仿若鲜艳的曼珠沙华。冥冥之中,杜烟岚浮想到许多阴冷幽深的事物,恶灵血海,魍魉魑魅,地狱火焰,牛头马面。明明眼前是霞光似锦,可联想到的却是恐怖阴森。

从淮河南岸的河堤,到街头巷尾的乞丐流民,无不揭露着世道的残酷苍凉。官府中饱私囊,怠工渎职,以至于安徽夏季雨水泛滥,河堤被大水冲垮,埋没万亩良田,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安生。

看来孙太傅开仓赈灾,得罪了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赃官故而被构陷。

但是安徽之地,有州县乡镇,官吏大大小小有数百个,这些人沆瀣一气相互包庇,想要从他们口里挖出真相,实属不易。

也许这些官吏早就从朝廷里闻到风声,藏起狐狸尾巴,正埋好陷阱等着杜烟岚下套。

如此想来,顾朝颜那边的行踪已经在地方官吏的监视之中。但是他们料不到巡抚使到了濠州,已经发现了他们的马脚。如今杜烟岚缺的只有证据。

房门外有个不安的影子在徘徊,看那窈窕的身材,显然是孙善香。

咫尺流年转瞬过,今日相逢已是客。夏日粉荷,垂发女孩,恍如昨日,却已生生相隔。

若是当年她不曾离开,也许,她们如今的局面便不会是如此清疏。杜烟岚的心平静如水,再无往日的涟漪。昨日之日不可留。仿若下定决心,她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个局促不安的垂发少女。

在屋里大概待了半个时辰,头发还有些湿润,倒是容易打理。杜烟岚的发丝细软茂密,黑亮有光泽,比起一头好长发,最好看的便是她圆满的颅顶。一般有这样的头型都不会难看到哪儿去。由于头颅饱满,五官也撑得端正匀称,再配上标志的鹅蛋脸,三庭五眼的比例,自然是哪哪都好看,尤其是侧脸最为惊艳。这颗脑袋贵气非凡,也是万年难遇。

对着铜镜看着这张陪伴自己二十年的脸,杜烟岚习以为常,只是淡淡的看着脸颊上那道被石子擦伤的伤口,伸手用药膏涂抹了下。小伤口不会留疤,大概过两天便能痊愈。她把手指上残留的药膏往左手腕里擦了擦,那儿也有几道擦伤。

擦手的时候,拇指上的祖母绿扳指也露了出来。擦完伤口,她把发髻半束半放,用蓝色锦带束了发髻,如此打扮,便又恢复以往温雅公子的仪态。

等身面整理妥当,她又去把换下的脏衣服放在木盆里,要去井边清洗。这些是顾朝颜耳提面命叮嘱她的事,独自在外面游历,要自力更生,不能光说不练假把式。

房门口的孙善香换了件藕荷色的衣裳,一条青绿色的长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丽活泼,仿若美丽的彩虹。

此刻她等着杜烟岚出门,听着里面的动静,大概知道对方已经收拾好了打算开门,不由暗自紧张,急忙挺直腰板端正神色,站在廊柱边含着春风般的笑容。

第146章 那我真随便了

房门打开,一袭墨绿色祥云纹样的锦袍出现在门口。那雪色般晶莹剔透的肌肤被深浓的绿荫笼罩,仿若一块翡翠。中领月白衫把那修长的脖颈藏掩起来,这种严丝合缝的衣服,与杜烟岚能禁欲忧郁的气质十分相衬。看着愈发不好亵渎。

“杜公子,你要洗衣服吗?我可以帮你。”孙善香看她手里捧着的木盆,急忙上前热切的说道。

“衣服是私人贴身物,如何能麻烦姑娘?我自己来吧。”杜烟岚委婉拒绝,往天井那里走去。

也是,她还不知我的身份,才会这样淡漠疏离。孙善香微微难过,很快又为对方找了个理由,凡事把人往好处想就会少许多痛苦。她这样想又开心了,也屁颠屁颠的跟上去。

“杜公子,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我们认识一天了,你还没叫过我名字。”孙善香趴在屋檐下的水缸,明眸善睐,对蹲在地上搓衣服的杜烟岚笑眯眯。

“那姑娘如何称呼?”杜烟岚顺话问道。水盆里泡沫丰富,都把衣服包裹住了。天色暗沉,不然这夕阳余晖下的泡沫五彩斑斓,美不胜收。

“我叫小禾,小小的小,禾苗的禾。”孙善香把自己的名字各取了偏旁,随后造假名欺骗纯善的闷葫芦。

“那你呢,我只知道你姓杜,那全名叫什么?”她又明知故问,为了演戏逼真。

“名字只是代称,叫什么都无所谓,用不着记。”杜烟岚搓衣服的力道不堪入眼,又仔细又磨蹭,换一般人早就把衣服洗完了第一遍。

“一般来说,不在乎名字的只有道士,只有出家人才不在乎名字,她们只有法号。但是你现在是人,今非昔比,你要入乡随俗。”孙善香故意激她,想看看这从不发脾气的杜烟岚阀怒值在哪里?

“你随便。”杜烟岚用力拧着湿衣服,费劲巴力的把衣服拧干随后丢在木盆里,松了口气。终于洗完了。

“那我真随便了,你别吓着。”看这圆润饱满的脸蛋,仿若羊奶做成的糕点,又白又滑,香甜可口。难怪顾朝颜不顾世俗的眼光,也要跟杜烟岚颠鸾倒凤。连从小深受儒学影响的书香小姐也芳心暗许,想入非非。

“嗯。”杜烟岚随意应声,起身把衣服抖了抖往庭院里的晾衣杆上挂去。

看她走开了,孙善香蠢蠢欲动的手又缩了回来。惊觉自己方才的魔怔行为,不由羞窘交加恨不得钻地缝,再三警告内心那萌动的春意:人家是名花有主,不许犯贱!

好可怕。她居然对同为女人的杜烟岚生了非分之想。怎么会这样?她都搞不清自己是谁了。

“你还没教我怎么去死。”孙善香老调重弹,又开口寻死觅活。

只有脑子有病的人才会天天啥事不干,想着找死。

这边的杜烟岚挂好衣服,看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颇为欣赏,唇角上扬,自我满足。要是顾朝颜在身边,一定会夸她心灵手巧随后又说些风趣不正经的调笑话逗闷葫芦开心。她这样站了好一会儿,故意把身边人晾着。用意太明显,孙善香怎会不知道。

“刚才春燕过来叫我们去前厅吃饭,说海老板备好了酒菜要盛情款待客人。你去吗?我跟她说你还在休息,她说不打紧,随时都可以过去。”孙善香闲闲的甩着手臂,在杜烟岚身边走来走去,神色带着抹好奇,“真奇怪,你的运气真好。掉入淝河还能被冲到淮河南岸,身无分文又遇到我这冤大头给你出路费,吃霸王餐还被掌柜奉为上宾,街口下棋还能结识豁达慷慨的富商。你是得天眷顾吧!我要是有你这十分之一的运气,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每天笑出牙花子。”

这垂发少女像个好奇宝宝在身后左探右探,在看那完美的侧脸弧度。被问得无言以对的杜烟岚拂袖往垂花门走去,“客随主便,岂能让主人久等我们。”

天色已晚,客厅里灯火通明,大圆桌上摆着二十几碟的菜肴。除了几道硬菜用料厚实,比如烤乳鸽,蜜汁猪脚,清蒸三黄鸡,碳烤羊腿,鲍鱼海参鲜贝汤。其余的小菜凉菜炒菜都是巴掌大的份量。这桌酒席整体看来层次分明,色泽鲜艳,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想要大块朵硕。

此刻,海大户拿起酒壶给杜烟岚倒了杯酒,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今日杜兄弟给我破了把贼老头的残局,让我扬眉吐气,大快人心。有你这样冰雪聪明,有胆有识的朋友,真是我海大户三生有幸。来,先干了这杯酒,以后你我便是异姓兄弟,肝胆相照,有难同当。”他跟杜烟岚碰杯后,率先喝酒一饮而尽。

于是杜烟岚也浅浅的抿了口酒,时候放下杯子与他攀谈起来,天南海北无话不说,一个是足不出户知天下的绝顶聪明一个是入世已久拼搏半生的老江湖,对古今的军事战略与象棋杀局多有见解,相谈甚欢 。

比如海大户喝多了迷迷糊糊的说道:“杜兄弟,你要不是生得文弱,真是可以挂帅出兵,把北方那些狼子野心的金人一个迎面痛击。”他说道率兵打仗,便热血沸腾,两眼发光,像个毛头小子。

可沉静内敛的杜烟岚温和礼貌的微笑,不置可否。

“当年我也是武举人,去西北边境想在小种经略相公的麾下做个提辖。当时恩师说朝廷重文轻武,军事组织犹如一盘散沙,从军前途堪忧。那时哲宗在位,也挽救不了大宋军事上的软弱无力。我便接了祖业,走南闯北四处贩茶,这些年存了不少家底,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高兴。”海大户也算豪商,家有宝库,又有田亩良宅,子后代都能衣食无忧。一般人能有这般成就,也是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可是太却愁眉紧锁,惆怅寂寥。

正在吃菜的孙善香听到他话里的辛酸,慢慢放下筷子,刚才她吃得欢实,在杜烟岚的掩护下大块朵硕,但是这会子有些不好意思。看样子海大户有极大的苦要诉说,于是端正了神色洗耳恭听。

“我之前在开封生活二十载,未曾离开,也不知这外面的景象。不过,我听人说过,开封的繁华,是倾举国之力养一城。地方百姓被层层剥削,民不聊生。然而此事并未惊动圣听。”杜烟岚淡淡说道。

“如今这位皇帝好大喜功,穷奢极欲,不理朝政,昏庸无为。那蔡京童贯便是他纵容包庇,才敢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听说皇帝派来位巡抚使下江南巡查官吏政绩,江宁府方圆百里的流民乞丐都被驱逐出境,致使滁州遍地都是流民。”海大户说到皇帝就目露愤慨,可后面又带着忧虑,

“老百姓走投无路,有的出家有的做强贼,有的卖身给地主强豪做小妾。”他酒喝多了,不再顾忌,说了平时不敢说的话,“那修河堤的工程,我们商贾还捐了几万两银子,但是河堤到后来也没修成,钱都落入官府口袋里。他们偷工减料,其实那河堤里根本没有一块青石哪里抵得住洪水?可惜,我们明知道灾情的罪魁祸首,却苦无证据。这世道做好人太难,蠢贼太猖狂。也不知那巡抚使可能抓住这些老狐狸的尾巴?除掉这群祸害。”他咬牙切齿,拍着大腿痛骂贪官。

有人说无商不奸,也有富生良心。海大户慷慨大方,明白事理。看来早上对他的看法是有不妥之处。孙善香暗自羞愧。

默默听着的杜烟岚低眉敛目,并无多少表态。她如今的形势不能暴露身份。

这时,外面响起一个顽劣的嘲笑声,“呔!你个小要饭的!又来我家吃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