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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 分类:古言 | 字数:98.4万

第211章 人性大差不差,都爱虚荣利色

书名:玄中色之泰媪传 作者:水云笙 字数:5946 更新时间:2025-01-22 02:04:12

嫣红楼二楼的回廊,时而走过几个花枝招展的粉头与腰缠万贯的土财主。他们搂搂抱抱,欢声笑语。

风月女子矫揉造作的调情说笑,独有的烟视媚行让土财主们酥麻销魂。

烟花之地,纸醉金迷,男人寻欢作乐,女人逢场作戏,所谓的风花雪月,是欲望演化出的浮华。

“说得好,欢场之地,难得来个清醒人。”楼梯口传来女子的声音,那声音沉静温婉,婉转动听。

站在扶栏处的杜烟岚转过身,看着出现的女子,从容自若,作礼寒暄道:“张阁主亲临,晚辈深感荣幸。”

来人是张艾美,堂堂江湖大派的阁主放下身段亲自来见,倒是给足了面子。

“你方才说女人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处境。小小年纪,见识不浅。”张阁主微笑着走来,身姿娉婷,步伐轻盈,听不到脚步声,仿若是腾云驾雾般。她身上有股玉兰花油的香气,应是沐浴过,洗净铅华,清丽绝俗。

这武林第一美人卸了妆后,仍旧清纯美艳,白璧无瑕,名至实归。

“儿时在虹桥上听说书人讲过前朝女帝的故事,略有感慨。”杜烟岚收回眼神,淡淡说道。

“唐朝出了位女皇帝,古今罕见。作为女人,能走到那般位置,足见胆识与智慧。不过在男人眼里,女人追求权势,便不再清纯可爱,还是无知怯懦美丽娇柔的蠢女人好掌控。”张阁主微笑,声音婉约柔和,即便是嘲讽也甚为动听,“然而,大多数女人,一辈子都在怨男人,恨男人,可话题都是围绕男人。她们自轻自贱,随波逐流,被世人冠以庸俗的头衔。”她用温柔的语气说着刻薄话,倒也不至于刺耳难听。她慢条斯理来到杜烟岚跟前,端着美好的仪态,清浅一笑,犹如白莲。

要说张阁主是何等人?那可是言情小说界的开山鼻祖,女性主义的教母,叱咤言情界的封神人物,十几年里,豢养无数绿茶婊,大江南北都培植了碧池联盟。她手下的弟子,个个如花似玉,善解人意,以破坏情侣关系为事业,惯常以柔克刚。温柔刀,刀刀暴击。

大宋遍地开花,所有的风月场所,幕后主人便是眼前这个娇媚大美人。一个女人坐拥金山,美貌与才华兼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影响一代人的主流审美与思潮,当得上风华绝代的绝色妖姬。

“那张阁主眼里,这些庸脂俗粉,又将有什么未来?是什么促成她们走向拜金的道路?又是什么让她们堕落风尘?”杜烟岚随口问道,态度谦和,脸上不带什么好恶之色。

“路是她们自己走的,她们的生死,与我何干?不要给自己找麻烦,人生八成的烦恼都是,多管闲事。”张阁主牵唇,扯出薄凉的笑容,眼里的温柔化为剑刃的锋芒。

“编造虚假故事,织梦麻痹世人,引人误上歧途,让女子失去本真,沦为玩物。这样卑劣的手段,难道当事人一点都不会内疚自责?”杜烟岚微微蹙眉。

“内疚?世道本就残酷,丛林法则,优胜劣汰。这个国度,从未树立过道德与法治,都是权贵欺负平民,聪明人欺负老实人。”张阁主轻笑一声,眼底是死不悔改的坚韧。

“我从淤泥里出生,经历过非人的淬炼,方才出人头地。世道本就不公,遍地都是人吃人,制定规则的人利用规则,坐享其成。我不能坐以待毙,唯一的出路,便是成为制定规则的一方。屠龙少年最终变成恶龙。这个道理,以你的修养与底蕴,如何不明白?”她侃侃而谈,从容自若,挺直的腰背与高昂的脖颈,无不透着傲慢与自我欣赏。

“平民百姓被蒙在鼓里,短视肤浅,真相只有上面的人才看得到。善良毫无意义,掏心掏肺的好人,最终一败涂地。梅情殇为何斗不过我?谁让她心慈手软,善心泛滥,又喜欢多管闲事,带着那些拖油瓶,搞砸生意,把自己的祖产都败光。相信世道所谓的公平正义,不如相信神救世人。”张阁主眼里有厌世的嘲讽,那目中无人的冷冽,所道之言更甚薄凉。

旁边看戏的孙善香默默琢磨着。眼前两个绝色美人都有一样好看的眼睛。内勾外挑,形神兼具,清贵脱俗,然而杜烟岚的眼神要温柔多了。

“你们这些投机者,心中无尺,猫三狗四妄想丈量天地。凭着厚颜无耻与流氓手段,无法无天,为祸人间。真以为世上无神,便可脱离天道?”杜烟岚说话的时候,上半身纹丝不动,袖手而立,自有威仪。她说话轻描淡写,可气势分毫不输。

“人间万象,民意如流水,可以循循善诱,导向正途。弱者不是任由你们愚弄欺负。你也曾出身低微,深知百姓疾苦,做不成引流者,但要问及本心、择善笃行。”她语重心长的劝说。

杜烟岚出身权贵,从小深居简出,不食人间烟火,如今入世历练,遍眼所见人间疾苦,看着劳苦大众被权势欺压戏弄,心生悲悯。身为同胞,看着万民于水火,岂能坐视不理?

第211章 人性大差不差,都爱虚荣利色

“世道黑暗,民不聊生,追责我这个说书人做甚?”张阁主面不改色,语调轻松,心不在焉的说道:“如今流量榜单上的故事,不是才子佳人,便是妻妾成群。男人争名夺利,女人谈情说爱。话说回来,女人爱慕虚荣,对利色的欲望不输于男人。大家都是人,那便有共性。贪婪愚昧,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别想着救人度人,那些人的苦难都是自作自受,无可救药。”她眼神毫无温度,便似高岭之花,清傲绝尘,高高在上,目下无尘。

“有人鄙视宫斗宅斗,批判言情肤浅小气,媚男厌女,却高唱男人的权谋,认为朝堂斗争方是高雅。其实不都一样么?”张阁主慢条斯理的说道,双眼澄澈清明,泛着粼粼的秋波。

“晚辈初出茅庐,对时兴之物并无涉略,听张阁主所言,倒是想到了一点。”杜烟岚本不爱凑热闹,风声过耳,不为所动,本是不在意外物,可她天性敏锐,落叶知秋,看着这些浮华便知道其本质。

“后宫的斗争与朝堂的党争,其本质都是皇权压迫下的谋生手段。这个世道男尊女卑,等级分明,女人想要安身立命,艰难困苦,为了过好日子,依附权势。所谓的情爱,是为了巩固地位名利,取信男人的工具。”

碧池阁里的女人虚情假意,逢场作戏,把那些土财主迷得神魂颠倒,为的是安身立命。风花雪月都是戏,荒诞不经又虚伪刻意。

“好啊,好一张利嘴。跟你说话有来有回,倒是有趣得很。”张阁主拍手叫好,对杜烟岚刮目相看,随后请手道:“小朋友,上楼一叙。”

按说杜烟岚是梅姨那边的贵人,与碧池阁势不两立,可张阁主看着与她甚为投缘,那待人的态度比盟友都要客气。

“世道喧嚣,男女对立的言论不绝于耳。幕后黑手用男女之间的矛盾来掩饰阶层斗争,实属歹毒。明眼人心知肚明,看破不说破,盲从跟风的俗人却嗔恨女人的拜金与算计。世事如棋,人与人之间的交往,都是博弈。男女都一样,彼此算计,追逐功利。人与人的差别在于认知与思维的不同 ,不明白棋盘的规则,注定是输家。”张阁主坐在罗汉榻上,端着一盒白子,靠坐着枕头,慢悠悠的下棋。

罗汉塌中央放置着一个棋盘,密密麻麻的格子,其上放着黑白棋子。杜烟岚便盘坐在张阁主对面,低眉垂眼,观看棋路,手里的黑子倒也不急着落下。

“规则必然有漏洞,也会遭人利用。无论是男女对立,还是阶层矛盾,再或者儒释道的宗教差异,蛋糕的分配问题,都是无解。先秦时期,杨朱学派提倡自私,说道:世人皆为美厚尔,为声色尔。爱慕虚荣,歌舞女色,是人的本欲。人性大差不差,天生好声名利色。然而,资源有限,争夺分裂是常事。”杜烟岚捏着黑子,轻描淡写道。

“是啊,人都是趋利的物种。那些寒门才子,为了成名成家,入室入画,不也放下原则底线,与世俗不堪同流合污。他们考科举,入仕途,也是为了吃喝玩乐,荣华富贵。谁把孔孟之道搬出书本?这些读书人满口仁义道德,之乎者也,其实斤斤计较,睚眦必报。公平是哄骗弱者的谎言,这个世道不能没有弱者。故而,好人穷困潦倒,伪善者发财致富。”张阁主字字珠玑,说话不紧不慢,手中的棋子是随意抛掷,根本不在意那些被黑子吃掉的白子。

“管仲变法改革,使得国富民强,子孙后辈一贫如洗,田成长谦虚节俭,乐善好施,故而得到贤臣之名,独揽齐国政权,坐享管仲改革带来的好处。这个故事,验证了做实事吃力不讨好,不作为倒是功成名就。过分的清高会损坏人的本性。世道不公,平民百姓与权贵所得的资源本就不平衡,何必要守同一套规则制度?”输了棋,张阁主也不以为然,懒散的放下棋盅,拿起侧边的茶杯嘬饮了口。

坐在旁边观棋的孙善香听到她这番话,顿觉清醒,瞌睡虫不翼而飞,对这个言情教母不敢小觑。这个大美人原来信仰的是杨朱学派,崇尚自私。

“前辈所言极是,倘若把男人放到后宫,那他也只能在妻妾里面勾心斗角。处境不同,手段也不同,其本质还是为了满足本欲。人之本欲,好慕虚荣,贪生怕死。几千年也只出了廖廖几个圣贤,绝大多数都是伪君子真小人。”杜烟岚眼神清澈,神色波澜不惊,话语里不带丝毫情绪,仿若游离在尘世之外,看清这世间的真相。

“所以,道德是什么?君子又是什么?小朋友知道么?”张阁主香问道。

“晚辈历世尚浅,还请前辈指教。”杜烟岚谦恭道。

“先秦时期,百家争鸣,儒墨之争最为激烈。然而,不管是儒家还是墨家,理念都是为他。千百年来,这个国度,提倡为他人而活,世人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道德标准,自上枷锁,身不由己。儒家那一套君臣父子的纲常,成为上位者以道德绑架世人的工具。”张阁主端着茶杯,垂眸看着微微摇晃的茶汤,语气清淡,婉转的声音带着几分清傲。

“自诩高高在上的君主王侯,一面骄奢淫逸,纵情声色,一面谎话连篇,愚弄百姓。他们制定规则,塑造财权名利,利用人性的好慕虚荣,诱使百姓牺牲奉献,成为他们的奴隶。什么祸国殃民,遗臭万年,什么名留青史,流芳千古,虚名而已。”

“这道德除了禁锢人的自由意志,毫无价值。伪君子,真小人,才是世道的得利者,好人下场都是一败涂地。”张阁主这席话,入情入理,真有蛊惑人心的力量,但凡意志不坚,听了八九不离十就上套路。

“喔。”杜烟岚平淡的回了一个腔调,也不见情绪波动,仿佛一潭死水。

“俗人太多,想要她们幡然悔悟,难如登天。这个世道,大多数人都伪善,活着的时候相互伤害争得头破血流,对待死者假惺惺的哀悼。凡夫俗子为了财权名寿,终日忙忙碌碌,耗干精气神,到死也不明白活着是为了什么。既然她们自暴自弃,贪图享乐,自我放逐,不愿醒来,又何必破坏她们的美梦?”张阁主言之凿凿,那真是观音低眉,理所当然。

“追求物欲是一种活法,无欲无求也是一种活法,不是谁都是神仙转世,入世历练,求道成仙。凡夫俗子的人生无甚意义,它们功利杂质,盲从跟风,如蝼蚁微渺,一生只为完成繁衍生息的使命。一群庸俗的可怜虫罢了,不可耻也无罪过。故而,不管闲事少生气。”张阁主说得通透明白,有理有节,句句真理,发人深省。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番歪理邪说精彩绝伦,让人哑口无言。

“前辈所言甚是,人各有所求,不必强加于人自己的意念,干涉他人的人生。倘若人人贵己,不取人一毫,不舍人一毛,人人自扫门前雪,那么人人得利,社会也会趋于和谐。”杜烟岚称赞道,话锋到此处又转开,“可你疏漏了一点,你我也是大宋子民,除非离群索居,不问世事,否则天下大乱,火烧城门,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前辈目睹过那些损人利己的奸邪小人,横征暴敛,胡作非为,百姓怨声载道,各地动乱不安。世人因追求不到名利而痛苦,催生出许多痴男怨女,三界火宅,戾气冲天。天下秩序颠倒,九州烽火,乌烟瘴气。如此世道,上哪去找好日子过?何谈乐生,何谈逸生?”她神色凝重,语调已不是平时的温和善意,带着几分锐利。

“平民百姓活在刑法牵扯道德制约之中,重囚累圄,苦不堪言。前辈作为江湖里声望人物,却混淆视听,为虎作伥。口口声声说是顺应天命,让弱者放弃抗争,随波逐流,教人奴颜婢膝,出卖自尊,如此妖言惑众,引人堕落,真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杜烟岚难得会像此刻这般疾言厉色,言辞犀利,那一张利嘴,如利剑出鞘,直指人心。

室内陷入沉寂,孙善香瞠目结舌,暗自唏嘘,真佩服杜烟岚这不怕死的胆量。

“说的不错,继续说。”张阁主微笑道,神色不变,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道德经有言: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坚强。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坚强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先秦时期,平民目不识丁,故而,老子的道德经是讲给权贵听的,无为不是不作为,不是让劳苦大众不思进取,放弃挣扎,而是让那些强权者对百姓心慈手软,提醒他们刚极易折,物极必反。你们歪曲真理,引人误上歧途,歹毒卑劣,当真是不怕因果报应。”杜烟岚收起了嗔怒,又恢复平静,眼神波澜不惊,仿若又换了个人,看得孙善香怔愣许久。

这小葫芦也有两副面孔,看着乖巧温顺,发脾气可真吓人。连张阁主也一时间错愕,沉默了半晌,拿着茶杯又抿了两口茶水,眼神里已带了些许好奇与探究。她观察了会,颇为欣赏道:“小朋友想法独特,原来你也看道德经。”

还好这回遇到的是位通情达理,温婉娇柔的大美人。倘若换成心胸狭隘暴虐成性的魔头,杜烟岚这般直言不讳,早就死了两次。

“权势名利,虽是好东西,可活得有尊严品质比什么都重要。倘若一个乞丐知足常乐,乐于助人,自得其乐,那我也会敬佩他的人生。倘若身家过亿的富人,为富不仁仗势欺人,那我也瞧不起他们的品德。赚钱若是为了贪图享乐,寻找刺激,久而久之,欲壑难填,人生必然空虚寂寞。前辈说聪明人专吃老实人,那你可知下面半句话?”杜烟岚据理力争,说得更是高人一筹,一字一句道:“老天爷专吃聪明人。有些人自命不凡,总想胜天半子,违背天命,积累业障,自遭天谴。”很少见到温文尔雅的杜烟岚神色凝重,神态肃穆,仿若温柔的月光乍变成冷冽的寒光。

“你老是把因果轮回挂在嘴边。世上,当真会有报应一说么?我所见的坏人不计其数,他们顺风顺水活得多姿多彩。然而,好人命短,一辈子穷困潦倒。不说前朝的王安石与司马光,便是眼下的蔡京童贯,不知多少江湖中的英雄好汉折在他们之手。到头来,奸臣小人活得体面风光,也不见他们遭到报应。”张阁主说出困惑,所谓的天道到底是什么?

“这个时代还未过去,这场因果也还未结束。如今便说天道轮回,为时尚早。”杜烟岚缓缓摇头,并不作长篇大论,随口说道:“天道的代偿,终有一日,福德与天谴会如数奉还己身。”

“好吧,拭目以待。你才思敏捷,能说会道,还真是讨喜。”张阁主喜欢聪明人,即便她们立场不同也是心生惜才之情。

“晚辈前来,是专程找人而来。”杜烟岚说道。

“梅情殇遇到了贵人,难得这世上惦记她的人。你放心,她安然无恙,你先回去吧。”张阁主弹着手指,懒洋洋的笑着。

“还是得见到人,我才放心。”杜烟岚郑重其事道。

“到底是她什么人?那么关心她。”张阁主眼神流转,唇角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从罗汉榻上起身,负手在背,“你要是有本事,通过我的考验。我就让她回去。”

“还请前辈出题。”杜烟岚站在她身后,拱手作礼。

“君子六艺,五德四修八雅,我想小朋友,无一不精。今夜花魁大赛,有贵宾到场。本阁主本是要亲临现场,弹琴助乐。但我的手伤了,不如你代我弹琴奏乐,以音会友。”张阁主侧转过身,亮出自己裹着纱布的手掌,别有深意的看着身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