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屋子中，李白抬起头看向那已经看不清战况的战场，过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阴影遮挡住他的双眼，没有人看得到李白此时的表情。

“想看吗？想看的话本君可以慢放给你看。”

南离倚靠在李白床边，玉指漫不经心地缠绕着秀发，随口提议道。

“不用了，那不是我的道，看了他们的战斗就会不自觉的去模仿。”

李白摇了摇头，对这个丝毫不输于公孙大娘惊天一舞的天大机缘丝毫不动心，若是未曾踏入极境还好说，一旦踏入极境道已经固定去接受他人道的影响的话，其实有利也有弊。

利是能够加快实力提升的速度，弊是要耗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将其带来的影响驱除，若是影响极深的话甚至难以拔除。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圣人有圣人的道，凡人也有凡人的道，谁能够说凡人的存在就没有意义呢？

更何况，李白有自信他的道绝不输给任何人。

鯈鱼不愧是上古异鱼，李白喝了鯈鱼炖的汤之后整个人精气神都好了许多，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可以缓解心病的心药的话，那么鯈鱼绝对榜上有名。

是的，并非治疗，而是缓解。

鯈鱼血肉令人忘忧的原理是将记忆圈入难以探究的心湖之中，让人下意识地淡忘那些记忆的存在，以达到忘忧的效果。

只是，终究是圈禁记忆而非是磨除记忆，就好像是蓄水的水库一般，一旦水面高过水库之墙，决堤是必然的结果。

也就是说，若是李白再遭到一次难以承受的心理打击，那些痛苦的记忆就会如同洪水猛兽般再次分配，而这天底下有没有第二条鯈鱼还未可知。

不过，李白此前的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若是不用这种办法的话，南离甚至有些担心李白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想不开，自绝于世，所以才出此下策罢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痛苦，永远不会知道轻轻松松从嘴里说出的话其实只会起反面的效果，好像所有的安慰话都显得那么的残酷。

看开一点，乐观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种看似阳光开朗的话，其实是一把又一把尖锐无比的刀子，只会在那些痛苦之人的心中的伤口反复刎肉罢了。

陪伴是一味良药，自己才是自己的名医。

我与我作周旋良久，我为我设障碍许多，皆是结难解，心难开。

按照这样的恢复速度下去，李白的身体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这也意味着在不久的将来李白会离开此地。

这是必然的结果，大鹏不会居于林间枝头，天骄不会甘于碌碌无为，这一间屋子终究只是李白人生行程的一处驿站罢了。

“对了，南离，拜托你的事情……”

“都说了在此地要喊叫本君姐姐……真是的，要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

南离给了李白一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

“是是是，南离姐姐。”

南离听到李白的话，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方圆千百里本君都用神识扫过了，没有那人的气息，想必他……”

“是吗……”

李白听到南离的回答并没有意外，毕竟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来过，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凶多吉少。

李白与南离此时讨论之人是这间屋子的男主人，是那位和蔼的妇人深爱之人。

到底是将这个不幸的消息转告给妇人让她停下无休无止的等待，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让她为了那一点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希望而活着。

每个人或许都会有自己的答案，而李白在思考片刻之后选择了沉默。

毕竟，妇人也吃了鯈鱼的鱼汤，如果没有遭遇较大的心理打击的话，她就会下意识的忽略此前所受的悲伤，等待或许也没有那么痛苦了说不定。

“所以，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在呆一段时间吧。”

“嗯……”

南离点了点头，似乎只要李白在她的身边，这间破屋也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突厥王城的最高处有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是突厥境内接近天空的建筑物，象征着仅次于长生天之下的王权。

突厥的新王靠在椅子上，阳光打在他的身上，而他的脸庞被阴影所笼罩，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表情。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王座之后，轻声低语道。

“王！我们安插在细作安西都护府之内的密探传来消息，高仙芝身边没有高手守护，似乎有一批安西都护府随军修士向着西北诸国来了。”

这种重大不敬的行为没有令这位突厥王发怒，突厥王没有开口，这个大厅之中落针可闻，安静得可怕。

“王，要不要……”

藏在暗影之中的那人声音带上了杀意，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

毕竟高仙芝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太多的麻烦，甚至西北军界有一种说法是“得高仙芝者，得半个西北”，在这个有修士这种超然存在的世界，高仙芝能够以凡人之身得到这种评价简直难以想象。

“不，杀了高仙芝对突厥没有好处，只会让李嗣业陷入彻底的疯狂，突厥修行界经不起又一次的屠戮了，突厥百姓也经不起再一次的大战了。”

突厥王摇了摇头，声音有些疲惫地否决了暗影的想法，如今之际他只想排除异己，早日与大唐谈和，这样才是对突厥百姓好的做法，哪怕这种做法对于他这一位王来说格外的屈辱。

他并不觉得前任突厥王做错了什么，只是可恨天眷大唐，让大唐出了一位镇压突厥几十年的李客。

“去吧，去帮大唐的那群随军修士遮掩行踪。”

“是。”

得到突厥王的命令之后，暗影恭敬地称了一声“是”，而后便消失不见了。

突厥王将上半身藏匿在暗影之中，不多时便有鼾声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