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可文声音弱了：“大队长，既然是工作，那就要认真，这平白无故让一个14岁的孩子来当副书记，这程序上是不是你们老秦家的一贯作风？”

“小刘，论学识，他初中毕业了，你是个高小生；论体力，你不是他对手；论大公无私，你捐不了社员们过年之物。他能够从外面引来良种，你可以吗？他还能够让队里的青年都听他指挥。你不要嫉贤妒能，自己先要扪心自问。”

“大队长，你凭什么说我嫉贤妒能呢？我只是觉得一个14岁的孩子，年龄太小，而且入团和担任副职的时间太仓促，程序上不对，我就不能质疑一下吗？这应该算我份内的事儿。”

贾棒梗觉得自己的任命的确很仓促，需要给别人时间消化，于是插话道：“二位先不要争。灾情不等人……”

“什么灾情不等人？这个大霜要到中午才能化完，即使明天下一个大霜，还有时间，咱们先议议。”

张忠民也参加了培训，他觉得多学一遍，掌握的更牢靠不吃亏。“小刘，咱们就别瞎逼逼，农业是靠体力的，要不你俩比划比划，谁输了听赢的。”

“我傻吗？我才不跟他一个可以猎野猪的玩。”

贾棒梗决定玩个文的，“咱们玩个文的，我扎个马步，你把我推动算你赢，这个培训让你讲。”

“培训我自认讲不下来，但我赢了，你输我五斤粮票。”

秦效仁急了：“小刘，别得理不饶人，你也是秦家军的后人。”

“对呀，咱们就要以理服人，棒梗，你敢吗？”

“大刘，如果我赢了呢？”

“我无条件支持你合理的工作。”

贾棒梗一乐，找个不拉后腿的直接领导挺不错的，“一言为定。”说完，他蹲起了马步。

刘可文也习过武，当下扎紧腰带，也气运丹田，用了五成力推，纹丝不动，七成也无济于事。最后，他使出了全身吃奶的劲儿也没撼动。

围观者不嫌事大，加入进来，一个、两个……直至五个才成功。

春节期间，这不失为一种添喜的项目。

朦胧的冬日中，贾棒梗真像一株傲雪凌霜的青松，反而温和地笑道：“好了好了，咱们热了身，先做正事儿，把霜冻防好，多给社员留下口粮、多给国家交粮，这才是关键。

“各位队长和技术员，我是贾棒梗，今天我们在一起讨论如何预防霜冻……最后说一点，我们昌平有霜时间长，足足有100多天，防控是个长期过程，要坚持不懈，小霜小防、大霜大防，我们不要搞一锤子买卖。现在有霜不可怕，等立春后，小麦生长时有了大霜才是毁灭性的。大家讨论一下。”

“棒梗，如果天天防霜，人力物力财力都不支持，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这位大叔问的很好，更好的办法可能要用一些尖端设备来监测冷空气南下的问题。M国-鬼子6年前就有气象卫星来监测，现在我们还做不到。”

“那我们的卫星什么时候可以上天？”

贾棒梗知道我国的东方红1号卫星升空还有4年，于是说：“快了。但我相信任何事情都是要靠我们自己的努力，没有条件，咱们制造条件也要攻坚克难。人心齐，泰山移！”

大队部顿时响起了整齐的口号“人心齐泰山移！”

大队成立了防灾办公室，贾棒梗当了联络员。

他之后整合了全大队最有经验的农户，这其中就有知识最渊博的地主，只不过他每次咨询他们的时候都是偷偷的。

大家踊跃参与讨论时，秦效忠派秦奋和秦发来叫人了。

14岁的贾棒梗有175厘米，在一群京郊汉子中算中等，被安排到一组八人抬棺队伍中。

黄老实和老伴还算幸福：同年同月同日死，虽不同棺却同坟。

锣鼓手吹拉弹唱十分尽责，映衬着黄家三兄弟的大孝心，却只有黄菊花是真的伤心。

特别时候，一切仪式从简，亡人上山入土后，人们开始吃席。

但席面特寒酸，贾棒梗都不忍直视。

秦效忠拍着桌子骂道：“铁锁，你个王八蛋，你父母刚送上山，你就不要人了吗？瞧你这席是什么？一人两个三合面馒头，一个烂红薯、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你打发要饭的吗？亏我儿子舍身忘死去给他老岳父、老岳母争脸面，结果却被他的舅子们败个干净。”

“秦叔，我承认我们办得很节俭，但这不是一直提倡的厉行节约吗？”

秦孝忠被噎住了：这应该节约，“我们承认，浪费是极大的犯罪，但你问问乡亲们这够吃吗，我们浪费了吗？”

“怎么不够吃？馒头还有，大家不够我再上。”

“棒梗别忍着，你舅舅猎的猪肉，肯定有你的一份功劳。你不应该坐视你的功劳被人抢了，去把剩下的猪肉拎回家。”

贾棒梗只想当个吃瓜群众，不想自己被卷入了纷争，无奈地说：“黄大舅，这事儿你们的确做的不地道，有多大的能力，我们办多大的事儿。我舅舅冒着生命危险去猎了一头野猪，上交国家一半留下一半，想给黄外公和黄外婆办一个风光大葬。不想你们中饱私囊，辜负了黄外公两人的遗愿，是为不孝；你强取豪夺我舅舅的成果，是为不仁；你愧对前来送行的乡亲们，是为不义。”

“棒梗，你……你……你血口喷人，我是受了我妹妹菊花的委托，猪肉是她送给我们的。”

“我舅妈虽然是有一定的处置权，但是你别忘了我舅妈家有八口人，所以她只占1/8，她只能对那部分有处置权，你明白了吗？再说我舅妈显然不是希望你抠抠搜搜，而是让你给父母办得风风光光，所以你辜负了她的信任，你是不忠！你这样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如何有脸生活在这世上？！”

众人听了贾棒梗掷地有声的质问，开始议论纷纷，黄铁锁三兄弟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整死贾棒梗。

这时，一个声音说道：“贾棒梗，你别上纲上线的，铁锁兄弟三人就是厉行节约，剩下的猪肉他会让菊花全部带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