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惊天动地的异象还未断绝。

大黑牛只是死死的盯着陈浔，它眼眸震颤，内心像是早已明白了一切。

这是陈浔祭道界域的生死仙力...

如今回归他体内，要么万千小界域同时崩溃，要么就是有人代替了他。

而此时整个玉竹山脉都被摒弃在蛮荒天域之外，显然没有前者的可能，只能是有人代替了他！

“哞...”大黑牛举头发出哀鸣，它从那黑洞旋涡中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有能力做到这一步，愿意帮陈浔到这一步的人...

也唯有姬师兄。

大黑牛凝望着仙力黑洞，神色带着毫不掩饰的痛苦，只是不断朝着苍穹哀鸣。

嗡—

天穹异象久久不绝，震耳欲聋的声音像是要崩裂天地。

但在大黑牛耳中却像是一首远方传来的葬鸣，一位故人的永远消逝...

它神色愈渐痛苦，姬师兄竟然骗了他们。

“哞？！”

想到此处，突然大黑牛眼眶大睁，连忙探查自己鼻子内的仙人印记，并没有变得黯淡！！

它目光霎时间看向地面陈浔，喷出一口炽热无比的鼻息，略微激动的喊道：“哞哞哞！！”

仙台中央。

仙力收归本体，陈浔神色没有丝毫大喜之意。

他的神色带着浓郁不化的阴郁，刹那间看向九十九重环形山。

现在就连各方昏死的弟子都已顾不上。

“老牛。”一道磅礴的仙音传来，话音虽然轻微，但却一直萦绕在天地之间，亦像是天地宣言一般，仙威浩荡。

“哞！”大黑牛在空中点头，已经明白陈浔的意思。

咻！

一阵狂风呼嚎。

陈浔与大黑牛的身影瞬间来到了山巅之中。

一柄外形平平无奇的长剑斜插在飞瀑水潭，只露出了半截剑身。

大黑牛眼眶瞬间红了，这柄剑它认识，是姬师兄的！

陈浔的神色却是在这一刹那变得深邃平静，古井无波，像是失去了一切情绪。

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般，脑海中不断响彻起姬坤对他说的话...

这柄剑，似乎是人道至尊仙剑，乃是整个人族的瑰宝。

“呵呵呵...”陈浔竟然笑了，“呵呵呵，哈哈...”

他的笑声显得有些奇怪，显得有些癫狂，笑得四方风云皆动，笑得整个环形山都在震颤。

“哞~~~”大黑牛虽然神色痛苦，但依旧还是慢慢走到陈浔身前蹭着他。

“我没事，老牛。”陈浔笑容依旧挂在嘴上，“不知为何，我心中没有丝毫痛苦与沉闷，状态非常之好。”

大黑牛不断喷着鼻息，没有再多言，只是悲伤的蹭着他。

它知道姬师兄骗了陈浔，骗了后者人族会救他，骗了后者他会一直活着绝不逝去...

陈浔已不知多久没有再相信他人，但这次终归还是选择相信了姬师兄一次，然而只是这般结果。

它现在已经有些顾不上姬师兄，只想要稳住陈浔的道心。

“哞...”大黑牛看到陈浔此番之状只觉有些害怕与陌生。

“老牛，没事。”陈浔微笑抚过它的牛头，“看到这柄剑之后反倒是确定了，也彻底放心了。”

“哞？！”

“他死了。”

陈浔面色带着平和微笑，且温润无比的开口，“这种感觉倒是奇妙，道心竟没被影响丝毫，此人便不多提了。”

“一切也都过去了，想太多总归是累。”

陈浔轻舒了一口气，感悟着体内源源不断迸发而上的仙力，“看来此番异状并未被大世仙人所知晓，呵呵，不愧是姬师兄。”

“哞！”大黑牛起身，两个牛蹄狠狠的压在陈浔身上，目光灼灼的盯着陈浔，像在质问，“哞哞？！”

陈浔神色微怔，又异常认真的开口：“老牛，我并未在装，只是内心真无多大感觉，一丝悲意都未产生。”

他的目光也紧盯着大黑牛，满是真诚。

自己这次也并未骗他，活了如此悠久岁月，他也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异样之感，没有任何深沉，没有任何痛苦。

内心反倒是轻松无比。

大黑牛眼眶依旧泛着微红，仔细的打量着陈浔脸庞，似乎想要从其中微小纹路中看出些什么端倪。

它现在内心一方面想着姬师兄，又一方面害怕着陈浔的异状。

但陈浔在它心中的分量无人可以比拟，大黑牛还是更为关注陈浔。

“呵呵，习惯了，习惯了。”

陈浔摇头摆手，一脸轻松，“万物终有尽，你大哥我早已不去强求什么，但真的一点悲痛之心都没有。”

“...哞，哞...”大黑牛盯着陈浔哀鸣着，它根本不信。

陈浔神色无奈，他都没想到自己内心竟然毫无波澜，还以为会与从前一样，深沉那么个几月，几年。

“好了，老牛，既然咱们师兄走了，就为他好好收拾收拾遗物。”

陈浔笑容温和，目光看向了飞瀑下，“我去善后方才的异象，顺便让弟子们苏醒，待会再来。”

“哞！”大黑牛猛然摇头，一嘴咬住了陈浔的衣袍。

“哈哈，走走，一起。”陈浔大笑，一把抱住了大黑牛那硕大的牛头。

一人一牛渐渐往山下走去，也没有施加任何法力。

那柄长剑孤零零的屹立在那，陈浔甚至都没有多看它一眼，也更没有探查分毫，只是让它静静在的屹立在那。

路上。

大黑牛抬头看着一脸轻松的陈浔，他这次似乎真的没有任何深沉，也没有像从前那般故作轻松的样子。

它最懂陈浔，这次他是真的一点没有任何悲痛之意，更没有隐藏什么。

此刻，大黑牛眼眸渐渐变得黯淡无光，耷拉着头颅，不再关注陈浔，它神色中透露出毫不掩饰的低落，内心像是空了一大块。

关于此事，陈浔什么也没多说，像是彻底忘记了此事，也并未对大黑牛多做安慰。

半日后。

五蕴宗弟子接连醒来，但他们醒来的瞬间，皆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充满着仇恨与绝望之感，就像回到了那一天...

这番模样把帝天等后加入五蕴宗的生灵都吓得暗暗心悸，后背直冒凉气。

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些一天到晚乐呵的修士内心竟然隐藏着这一面，倒是让蛙道人看得内心一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那么一瞬间，它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那个大杀伐时代，看见了那个隐忍而又恐怖的古人族。

而他们道心中都隐匿着血海深仇，也从不在外展露锋芒，比如成天在嘴边挂着我要报仇...怒发冲冠。

那现实结果定不会是在愤怒中突破一个又一个的仙道境界，而是只会在这三千大世界中沦为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至于整个玉竹山脉发生了什么事，无人知晓。

哪怕是蛙天尊与帝天等人神色也是相当懵逼，完全触碰不了全盛仙人境界的事，仙人之下与仙人看见的世界也从来都是两个世界。

今日之事，也沦为了五蕴宗禁谈。

大黑牛也只是把今日之事记录在小册子中，封存于九十八重环形山中。

那里是存放仙籍之地，这个时代在未来终会成为古老。

它与陈浔不想让五蕴宗弟子们忘记了这些时代的惊艳之辈，与一件件旷古烁今的故事，文字是最好的记录者。

三千大世的仙史受万族意志所掣肘，但他们五蕴宗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