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10年后）

秦双燃揉了揉眼睛，发现闻人臻已经起床了，正是要出去的样子。

“抱歉，吵醒你了吗，今天是周末，双燃可以再多睡一会。”闻人臻只开了床尾灯，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显得沉静又温柔。

秦双燃心头一动，在床上坐起来凑过去亲了他一下，叫智能助手把窗帘打开。

外面飘着小雪，往下一看小区白茫茫一片，积雪看起来挺厚的样子，空地上有个已经变形了的雪人，是昨天闻人臻带着闻人安一起堆的。

“我去看看扑扑。”闻人臻穿上带着兔子耳朵的棉拖鞋出去外面。

家里的装修后面调整了一下，也给扑扑准备了一个房间，里面是他的玩具和狗粮小零食。

闻人臻轻手轻脚地走近，蹲下来，像是做了无数次一样，摸了摸扑扑的脑袋。

“嗷呜~”

扑扑高兴地回应他，只是声音没有以前那么响亮了，那一双总是亮亮的眼睛现在也像是蒙了一层雾一样的浑浊，闻人臻也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手摸到的毛质干燥而稀疏，这都说明扑扑已经是一只老狗了。

闻人臻把药按照严格的剂量混在他的狗粮里再放到他面前，上次去看兽医的时候，扑扑查出来了不少毛病。

秦双燃在厨房把吐司机启动，才过来喊闻人臻吃早饭。

闻人臻看到她过来，连忙擦了一下眼角，“就来。”

秦双燃看了一眼扑扑，任谁都看得出来这只阿拉斯加犬垂垂老矣，她叹了口气，在扑扑面前蹲下，轻声道：“拜托你，再拼尽全力挣扎一下吧。”

吃完早饭后，秦双燃看了一眼窗外，“雪停了，要不要带扑扑出去走走？”

闻人臻看了一眼外面的温度，“嗯，推车出去吧，再拿一件我的旧羽绒服给它带上。”

扑扑在冬天刚开始的时候就走不动了，秦双燃在网上定做了一个加大的婴儿车，又自己动手稍微改造了一下，平时用来带扑扑下楼。

第一次下楼的时候，邻居还以为他们俩生娃了，

临出门的时候，秦双燃把已经踏出去一步的闻人臻拉回来，“围巾和耳罩都要戴好啊。”

“双燃也戴围巾。”闻人臻围上了围巾后，只露出上半张脸，显得眼睛更大了，像只温良的兔子。

秦双燃拿了和他同款的情侣围巾敷衍地在脖子上搭了一圈，真围上了她嫌热。

雪刚刚停，还没有几个人出来，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厚实的雪地里，留下两串脚印和婴儿车轮印。

闻人臻看到了昨天堆的雪人，已经融化成奇怪的样子了，“感觉现在天气有在转暖了。”

秦双燃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天气会变好的，一切都会变好的。”

但这也只是安慰而已。

闻人臻每天起床第一件事，绝对是去扑扑的房间看他，是要去确认它今天的情况。现在扑扑已经没有力气玩小玩具了，闻人臻也只是陪着它坐一会，轻轻梳理它不再光滑的毛发。

夜里会梦到不好的事情而突然惊醒，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出去，确认扑扑仍然有呼吸，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秦双燃跟着跑出去，注视着闻人臻紧绷的后背放松下来，这样的行为，她非常熟悉。

她从后面抱住他。

“小臻，你是在害怕吗？”

……

“双双，你是在害怕吗？”秦一澜在被孪生妹妹安静注视了十几分钟后，打开了床头灯，看到了一张布满冷汗的脸。

秦双燃顾左右而言他，“啊，我就是起床上厕所路过。”

你房间明明就有厕所，秦一澜没有拆穿她。

秦双燃快速掀开被子钻进去，“你往那边挪挪。”

“好。”秦一澜把一半的床让给她。

毕竟，他们在母亲的子宫时就是这样的啊。

……

秦双燃感受到闻人臻的不安，也不需要他回答这个问题，接着道：“把扑扑的窝搬到我们房间去吧。”

……

每一个夜晚，秦双燃只有听着兄长的呼吸声才可以入睡。

但是，在那一天，死神扇动翅膀，夺去了这令她安心的声音。

……

“迎春花开了。”秦双燃拉开窗帘，眼尖地看到绿化带里的小黄花。

“真的诶。”闻人臻因为看到春意而感到有些兴奋，“我们带上扑扑出去玩吧！”

秦双燃点点头就要去推婴儿车，没想到扑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出来了，像是以前听到“出去玩”这个口令的时候一样，到鞋柜旁边乖乖叼上了自己的牵引绳。

闻人臻蹲下把项圈给它套好，明明想着要做出开朗的表情，声音却忍不住在发颤，“你想要自己走啊，好的啊。”

如同他不好的预感一样，短暂的回光返照之后，扑扑在冰雪消融的第一天离开了。

闻人慕也从儿子那里知道了这件事，当初他带过来的小犬，顺顺利利地完成任务了。按照闻人臻的性格，估计会伤心很久吧。

“安安，你去陪陪你小爷爷吧。”闻人慕刚说完话，闻人安已经背上了早准备好的小书包。

“还是算了。”闻人慕又把儿子叫回来，“这回有秦双燃在。”

闻人安遗憾地哦了一声。

……

寒假结束的时候，闻人臻好像已经调整好状态，早上面色如常地和秦双燃道别，然后去N大授课。

秦双燃因为之前推掉了很多工作在家陪闻人臻，第一天上班日不可避免地加班了。

到家的时候，本该下班了的闻人臻却还没回来。

秦双燃打开手机，调出了已经废弃十年没用过的定位软件，还好那个钥匙扣闻人臻还一直带着，她顺着定位找过去，就在N大的东门附近。

“慢点吃慢点吃。”闻人臻半蹲在一间棋牌室门口，把鸡肉干撕开喂给被拴在门口的那只阿拉斯加犬，“你和我之前的朋友很像呢。”

非常像，秦双燃第一眼还以为自己幻觉了看到以前闻人臻和扑扑玩耍的场景。

“我去跟它主人把狗买下来。”秦双燃走到他身边。

闻人臻却摇了摇头，这条犬体态健硕，看得出来狗主人养得很不错，他只是正好包里有以前剩下的小零食，今天凑巧碰到这只阿拉斯加，不然也就浪费了。

“就算再像，我也分得出来。”闻人臻眼里有水光，像是一汪碧泉，“每一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